301.吉星高照_大唐探幽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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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1.吉星高照

  八月薇妮之六部系列,晋江原创网首发,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~军屯的存在,让军队可以就地自给自足,军需供应上不必一味依赖朝廷拨放,因此兵员充足,兵力也能得以保障,十分便宜。

  虽然士兵们来自地北天南,但一旦在军中成婚,便似有了家一样,军屯就如管理有序的城镇。

  但这也需要一个英明能干的统帅才成。幸而苏柄临年逾六十,却是个老当益壮极有经验的将帅,自从他在豳州屯兵,才将豳州原本流寇四窜互相殴斗扰民的场面镇压下去。

  最近却出了一件令苏柄临恼怒的事,他所信任看好的一名年青副将,逃走了。

  袁恕己也有些震惊,“逃兵”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视为奇耻大辱,又因为之前连年征战,许多百姓被急招入伍,不免有些不适,曾发生过大规模逃逸的情形。

  为杜绝这种行为,朝廷对逃兵的惩罚十分严厉,逃走的士兵若被追回,重则斩首,除此之外,连带其家中也要受到连累。

  雷翔道:“何鹿松是苏将军的同乡,且为人机警能为,所以苏将军很是青眼,去年才在苏将军的主持下跟本地一名士绅之女完婚,六天前,他忽然失踪了,人说是逃回了南边的家乡。”

  袁恕己道:“既然有苏将军为靠山,他在军中前途无量,怎会选择逃走自毁前程?”

  雷翔道:“我也是这样想,苏将军因此气得旧伤都犯了,四处找寻都找不到,苏将军虽然不言,但至今未曾发通缉信令,只因一发此令,再也无法挽回了……何鹿松真是辜负了将军一番期望啊。”

  袁恕己皱眉:“那你为何要讨十八子?”

  雷翔重重一叹,道:“这话我也只敢跟你说,我总觉着何鹿松不似自己逃走了。”

  袁恕己点头:“若他真得苏将军青眼,便不会是个愚笨不堪的人,只怕另有内情。”

  雷翔愁眉不展:“但军中人人传言他是逃了,苏将军脸上无光,更不肯听底下人劝解……至于你这里的十八子,其实我早就听说他的名头,这几日在城内坐镇,明察暗访,也得知了他不少异事。”

  袁恕己不由失笑:“那个小子可是唬了不少人。”

  雷翔试探问道:“这话何意,难道说他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?”

  袁恕己想了会儿,含含糊糊回答道:“倒也不能这么说,小弦子的确有些不为人知的能耐。”

  雷翔精神一振:“这么说,你肯借他给我?”

  袁恕己道:“但凡我能许的,自然不会有半点搪塞,可是他毕竟是县衙的捕快,苏将军知道了是否会怪罪地方插手军务?”

  雷翔道:“所以此事我只以我个人之名来请十八子,但是毕竟他是桐县的人,所以私底下跟袁兄说一声。”

  原来他并不是要大张旗鼓请公差前去,而是以私人名义行事,这样倒也使得。

  袁恕己深思熟虑,笑道:“只是雷兄,我虽不知你都听了些什么离奇传说,但是也提醒一句,倒是不能全然将希望压在他的身上,倘若是帮不上什么,你恼了可怎么说?”

  雷翔一怔,继而也笑说:“我也是因为没了法子,所以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,他若真的能找到人,我顿首感激,若是白忙一场,我也谢袁兄成全之意,绝不会为难他。”

  袁恕己方道:“好,雷兄果然是个爽快人。”

  雷翔见他已经答应了,心头松快,道:“我毕竟是军中的人,贸然去寻十八子,怕他不乐意跟从,岂不是又多绕一圈儿?还要拜托袁兄跟他说一声,若是他答应,事不宜迟,今日我便要启程了。”

  袁恕己点了点头,见雷翔起身,也跟着相送。

  雷翔往外要去,忽地又想到什么似的,回头笑道:“袁兄像是很看重十八子?跟他也有些交际渊源?”

  袁恕己咳嗽了声,双腿间隐隐作痛:“没什么。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。”

  高建来到朱家,还隔着一堵墙,就听见里头有人说话。

  是老朱头气哼哼地在抱怨:“你瞧瞧,我就说长安来的都没有好人,你还说跟他井水不搭河水呢,下一刻就差点儿把你害喽,这次若不是我去的及时,看是怎么收场。”

  高建听老朱头语气不对,知道来的不是时候,便有些犹豫不前。

  忽地又听阿弦道:“他是不知道会闹成这样儿,倒也不能全怪他。”

  老朱头毫不退让:“什么不能全怪,但凡是个好人,谁会这样无礼地去掀人家的眼罩子?粗莽的军汉,骄横的世家子,这人是两样儿都占全了!”

  高建这才回味过来,这说的原来正是袁大人,听老朱头满腹怨气说的有趣,便偷偷捂着嘴笑。

  忽地门口影子一晃,探出一个狗头,原来是玄影早听见外头有动静,便出来查看。

  高建忙向它比了个手势,又从兜里掏出些散饼给它吃,玄影见是熟人,就也罢了,只舔嘴吃那饼子。

  高建蹑手蹑脚走到门口,便听阿弦有气无力道:“您就别抱怨了,我的头还疼呢。”

  这一句却是比什么都灵,老朱头的语气立刻转成了关慰:“还疼呢?唉,可是造孽……是了,之前老参农送的那只人参,我给你拿出来炖了好不好?这人参炖鸡是最补的,我再去陈娘子家里借一只鸡……”

  老朱头仿佛嗅到了人参炖鸡的香味,神魂也徜徉在那香浓的希冀里。

  不防阿弦道:“千万别,我消受不了那好东西,且留着罢了。再说,若单为了我再去杀一只鸡,只怕我好的反而更慢了呢。”

  老朱头愕然:“呸!乌鸦嘴,你消受不起,留给谁消受?又有谁能消受?”

  高建正听得可乐,忽地身后马蹄声响,他回头看了眼,不敢怠慢,忙大大地咳嗽了声,与此同时,玄影也叫了起来。

  里面两人早也听见动静,高建才进门,老朱头便迎了上来,见是他,便笑道:“高小子,你怎么这会儿来了?”

  高建道:“伯伯,我有正事找阿弦。”

  老朱头问:“什么正事?”

  高建道:“刺史大人有一封要紧书信,要派阿弦送去军屯大营。”

  老朱头惊且意外:“什么?”急得往回看了眼,又道:“这路程可不短,我们弦子身上且不好呢,还是派别人去吧。”

  高建笑道:“伯伯,这个我可不敢做主,刺史大人指明要阿弦送去的……”又回手指了指墙外,低声道:“那回军屯的大人们如今还在外头等着呢。”

  老朱头满面诧异,正思忖中,阿弦从内出来,高建又将来意说明,从腰间搭绊里掏出一封信:“刺史大人亲自叫我送来,还说要让你小心留意这差事。”

  阿弦皱眉间,外头传来两声马嘶,又是玄影的叫声。

  老朱头忙走出去把玄影叫出,歪头打量的时候,果然见几个军汉,雄眉怒眼地骑在马上,架势非凡。

  老朱头吓了一跳,忙窜回来紧紧地拉住阿弦:“这差事不能去,我看那几个人不是好的,看这模样,不像是来请人,倒像是来抢人的。”

  高建哑然失笑:“伯伯,您怎么看谁都不像是好人?”

  老朱头眦了他一眼:“小孩子家家的,你懂什么?”

  高建只得低头,把嘴藏进衣领里,眼睛却逡着阿弦。

  阿弦看看高建,又往外看了眼:“既然是袁大人亲自吩咐的,我还得去一趟。”

  老朱头急得又要说,阿弦在他手腕上一搭:“如果袁大人真想害我,只要他一句话而已,又何必再惊动军屯的人?何况我知道袁大人不是那等恶人,您放心。”

  老朱头满面失望跟无奈:“可是……”

  高建看出他的担忧,忙陪笑开解:“其实阿弦去倒也使得,这军屯里的好东西最多,若是那边的大人看阿弦差事办得好,一高兴,赏些什么东西下来,岂不是好?”

  老朱头啐道:“不开眼的小子,赏你什么?几个鸭蛋?”

  高建哈哈笑道:“那也成啊,我正馋着呢!”

  阿弦见已经妥了,便入内更换衣裳。这边高建道:“不瞒您老人家说,其实我也还想跟着去呢,只是刺史大人说只要阿弦一个人,我是想求还求不得呢。”

  高建以为这是美差,故而说了安慰老朱头,谁知老朱头听了这话,脸上越发阴云密布。

  外头的军官已等得不耐烦,若不是雷副将吩咐要好生相待,早就发起脾气了。如今见阿弦换了公服露面,才各自松了口气,缓和面色。

  其中一人将一匹高头军马牵了过来,请阿弦上马。阿弦呆了呆,原来这小县城内马儿虽有,她却从来没骑过,如今见了,不免打怵。

  可这会儿再要退缩,却已晚了。然那马儿生得威武雄壮,阿弦心里有些畏惧,又有些喜欢,不由探手过去,试着摸了摸它的脖颈。

  手掌心擦过马匹健硕的肌体,就在一刹那,阿弦的眼前响起风呼雪啸的声响,无数的雪片子迎面拍来,打的她满面生疼。

  等她能勉强睁眼看的时候,却发现自己身在马上,前方是一条有些狭窄的长路。

  风迷马嘶,雪乱人眼,马儿也仿佛察觉不祥,不时地扭头摆尾,发出躁动呜鸣。

  摇摇欲坠,阿弦拼命地想要控制马儿。

  路边儿的雪被风吹得堆积起来,马蹄踩入的瞬间,厚厚地雪中忽然探出一只枯瘦修长的手。

  马儿受惊,猛地窜起。

  阿弦猝不及防,身形腾空而起,她大叫一声,从马背上跌入路边儿深深沟壑。

  其中一件便是高丽内乱,高宗屡派唐军前往镇压,内乱渐渐平息。

  为彻底剿灭乱贼,十二月,又派英国公李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,亲自临镇,水陆两军并击。

  唐军名将坐镇,士气如虹,很快,李勣同大将薛仁贵连破高丽十六城。

  此战绵延两年,终于以高丽覆灭,平壤攻破,高丽王被俘而落下帷幕,自此,唐设立安东都护府,以薛仁贵为检校,总兵两万于平壤镇抚,统辖辽东,高丽,渤海等地。

  大局的战事虽定,但在一些偏僻地域,仍有着大大小小地隐患,比如在所属辽东边陲,靠近渤海的地方,因原先还是靺鞨族人居住的地方,地形险要,聚居人口复杂,时有冲突发生。

  在这种情形下,薛仁贵领会朝廷的意思,为安稳巩固目下局面,便调拨些得力将官,将他们分派各地,管理地方,抚慰民心。

  这一日,袁恕己带着两个亲随卫兵,来到了近海的豳州。

  袁恕己的出身,乃是河北沧州,是官宦世家,本来留居东都,因高丽内乱,便随英国公李勣来至辽东。

  他毕竟年少,性情耿直,不拘小节,加上是官宦子弟,自来一股傲气,军中有些人便跟他不甚对付。

  屋漏偏逢连阴雨,袁恕己所在的右翼军中了敌军圈套,折损了一位朝中显赫的监军大员,朝廷旨意下来,先处罚了几个指挥不力的,袁恕己也略有波及。

  他在军中非但不得重用,无法建立军功,反而灰头土脸。

  征伐高丽大胜封赏,有些立功之人早凯旋回京受赏,他却被上峰打发到这人迹罕至的豳州来。

  豳州地处偏僻,地形偏又险要,先前更跟靺鞨,渤海,高丽等交界,各地之人汇聚,更是龙蛇混杂,宛如国中之国。

  原先曾有过几任刺史,却都坐不长久,最长的也不过做了两年不到,至今已经有三位大人不明不白死在任上,至此,但凡是个机灵长眼的,都不肯往这地方调。

  州内无首,更见乱象,此番上司将袁恕己扔在这个地方,用意可见一斑。

  袁恕己是军职,本来不该管理一州的事,只因如今战事方停,各地百废待兴,豳州又是个最烫手的山芋,故而先将袁恕己调来,一来也正因他是军职,地方上不时会起些零散地小战事,可以便宜镇压。二来,死马当作活马医,医好了,算他的运气,医不好,便是他的黑锅顶岗,正好得罪名而处置。

  袁恕己在军中历练许久,性子却也磨的有些惫懒了,知道有人故意摆布自己,心中虽有怒意,面上却只笑嘻嘻地,竟似是满不在乎。

  虽早听说管辖之地是个最棘手的,他却丝毫不惧,自带了贴身的侍从,散散淡淡,日夜赶路,这一日终于来到豳州地界。

  若说豳州是安东都护府里最难料理的州府,那么桐县,则是豳州府中最难料理的辖地。

  时正初春,东北之地却兀自料峭寒极,袁恕己进桐县的时候正是黄昏,天边最后一丝残霞冷冷地斜睨着这座荒僻的城郭,马蹄敲在地砖之上,发出沉闷的嗵嗵之声,仿佛灰砖上还裹着一层冷硬坚冰。

  因天冷,近来战事又平,守门的士兵也都十分散懒,此刻正要关闭城门,见三人趁着夜色进城,竟并未来询问。

  袁恕己眉头微皱,本要打听府衙何在,见这般情形,也并未开口,只是放马往前,却见整条街上竟鲜见人影。

  袁恕己扬眉打量这座治下之城,虽为豳州的首府,却毫无繁华鼎盛之态,放眼看去,偌长的街头上亮着灯光的屋邸似天际寒星,寥寥落落,屈指可数。

  因赶了半天路,一时又不知府衙如何行去,三人便想先找一家饭馆吃些东西顺便探路,谁知走了半条街,却见多半的铺子都已经打烊,要找一家食肆,简直如平地捡到金银,痴心妄想。

  袁恕己的贴身侍卫吴成已经忍不住笑说:“若不是知道进了府城了,还以为仍是在外头边塞荒城呢。”

  袁恕己尚未回答,另一个侍卫左永溟道:“难为他们竟能找到这样个鬼地方,我听说已死了好几个刺史,这一次二爷来,竟不是当官儿,比上杀场更凶险几分呢。”

  袁恕己知道他们两个是为自己抱打不平,只是人在屋檐下,哪得不低头,便笑说:“你们两个,燕雀安知鸿鹄之志,那些富贵太平地方,我还不乐意去呢,镇日吃饱躺平,有什么趣味。”

  两个侍从对视一眼,各自吐舌。

  吴成才笑道:“是,若是只想吃饱躺平,当初又何苦从家里出来从军,大丈夫当志在四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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