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33.金口玉言_大唐探幽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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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3.金口玉言

  八月薇妮之六部系列,晋江原创网首发,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~袁恕己见她神色坦然,慢慢敛了笑:“你凭什么这么说?”

  他早知道阿弦跟连翘略有交情,此刻见她前来,自然便以为是为连翘开脱的。

  袁恕己道:“连翘亲口承认是她嫁祸王甯安,若不是想找替罪羊,她何必大费周章如此。是了……最重要的是,凶器还在她的房里被‘妥善保管’呢。”

  之前负责送包袱的丫鬟终于招供,交代说那日王甯安走后,她看到那个包袱留在门口,本迟疑是否入内询问小丽花后再做打算,是连翘在廊下现身,指点她说现在拿了赶上王甯安还来得及等话,丫鬟这才抱了包袱追了出去。

  后来听说包袱里是血衣,她因惧怕受到牵连,便躲了起来,不敢承认。

  袁恕己脸色冷峭,继续说道:“先前那枚遗落在小丽花房中的珠花是连翘所有,必然是在她动手杀人的时候,不慎跌落,小丽花死去的姿势,她的双眼明明就是盯着桌子底下那珠花——也正因如此本官才发现这珠花的所在。这才是小丽花留下的真正的线索,而不是有人口中子虚乌有的血字。”

  阿弦听出他的言外之意,是指她说谎。

  袁恕己冷哼道:“你既然跟千红楼里的人相熟,如何会不知道小丽花本是边陲逃来的难民,从小儿被其母卖到楼里,因资质平庸鸨母不肯在她身上花钱,因此文墨不通大字不识?又怎么会想到在临死涂一个‘王’?”

  阿弦想了想,并不急着争辩:“这么说,大人是认定了连翘杀人?”

  袁恕己道:“本官虽是代理刺史,却并不是那种粗鲁任意、不讲求证供草菅人命的昏官,那件血衣也已经查清,本不是王甯安当日所穿,而是之前他跟小丽花相好之时,留在她房里的。而且经过详细审讯,楼中有两人供称,那日在王甯安去后,曾看见小丽花在门口露过面……可见王甯安走时她还活着,后来……就是连翘姑娘接手了,你可还要再听下去么?”

  阿弦道:“连翘是如何杀死小丽花的?”

  袁恕己道:“你想说什么?”

  阿弦道:“小丽花伤的极重,若有人对面将她刺伤,那一刻必定鲜血四溅,痛不可挡,她一定会发出惨叫或者竭力挣扎。而楼中人来人往,竟无人听见小丽花房中动静,既然无人察觉,除非小丽花被凶手制住,但凶手若想近距离制服小丽花还要留下那种创口,身上一定被血染透。大人说王甯安并未穿那件染血衣裳,而是连翘事后栽赃,小丽花如何而亡,真相岂非显而易见了?”

  袁恕己却忽略了这点,可他心思转动甚快:“且慢,连翘既然要杀人,自然有备而为,或者是她穿了王甯安的衣裳,染了血再嫁祸王甯安,何其一举两得!”

  袁恕己没想到自己竟转的如此之快,不由暗中佩服自己的心思灵活而推理缜密。

  然这会儿阿弦所见,却是在那凶器上看到的影像,她看见连翘拔刀,也看见她半幅衣袖飘在外头,正是艳丽的妖娆紫色绣蝴蝶花样,哪里会是王甯安的衣物。

  阿弦摇头:“她没有穿王甯安的衣裳。”

  袁恕己道:“你如何知道?”

  阿弦尚未回答,袁恕己揶揄道:“总不成又是你看见的,就如看见地上的血字一样?”语气里的嘲讽之意满屋飘荡。

  阿弦无奈地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地上的确有血字。”

  袁恕己嗤之以鼻。

  自始至终,袁恕己的轻慢之情表达的太过明显,阿弦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逐渐多了一丝怒意。

  袁恕己看得分明,心里反而有些高兴,叫了个侍从进来,道:“去大牢把连翘提来。”

  阿弦看着那人离去,有些诧异,袁恕己道:“我也不知该说你讲义气呢,还是色/迷心窍,竟肯为了个妓/女夤夜来此,也罢,省得说本官不近人情,我就成全你,虽然如今案情将要大白,然而连翘尚未招供,只要她肯当着本官的面儿,把那日发生之事从头到尾,原原本本说清楚,合情合理的话,此案或许会另有一番说法,你可听清楚了?”

  阿弦原本就想见见连翘,听了这话正中下怀:“是。”

  不多时连翘带到,进门发现阿弦也在,有些意外,迟疑着上前跪地。

  袁恕己道:“连翘,见了你的相识人,总该说些真心话了罢,这也是本官看在十八子待你情深的份上,网开一面,若你仍死咬不开口,明日再审,就要大刑伺候了。”

  连翘跪地垂头,仍无言语。

  阿弦深吸一口气:“我相信不是你杀了小丽花。”

  连翘蓦地抬头,阿弦道:“因为她明明是自杀的,对不对?”

  连翘猛然一颤,满面不信,继而缓缓垂头,眼中透出一抹悲伤之色。

  阿弦道:“小丽花为什么要自杀?你既然在她死后做了那么多事,为什么不阻止她?”

  连翘失声道:“你当我不想阻止?”

  袁恕己无声挑了挑眉,连翘却又如同说了不该说的话一样,脸上掠过一丝懊悔神情。

  阿弦上前一步:“你说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事,那你应该做的就是嫁祸王甯安?就算王甯安做了对不起小丽花的事,她也不该用这种方法了结,现在人死不能复生,你所做的一切反而是弄巧成拙。但是如果你知道内情,知道王甯安到底有什么作奸犯科不可饶恕之举,你大可当着刺史大人的面儿禀明,大人念在你是不忿小丽花之死而一时冲动犯错,会从轻发落,也会替死去的小丽花讨一个公道。”

  袁恕己听到这里,嘴角一动。

  但就算阿弦苦口婆心说了这许多,连翘仍是缄默不言,竟似木石之人,置若罔闻。

  夜已深,阿弦不敢回头看袁恕己是什么表情,看着连翘沉默之态,再也忍不住,上前握住连翘的肩头道:“有什么不能开口的,若是问心无愧,又何必遮……”

  但是话音未落,阿弦戛然止住。

  手心贴着连翘肩头的时候,阿弦屏住呼吸,脑海中出现这样一幕——

  草丛中圆圆的石头佛像,依旧是喜乐无忧。

  小孩子的身影蹦跳其中,是安善仰头,脆生生说:“他叫小典!”

  跟素日的浓妆艳抹风情万种不同,站在安善跟前的连翘,一身素色布衣,脂粉不施,浑然是个寻常村姑的模样。

  她抬起头,看见面前的半大孩童。

  他藏身在草丛里,因被人发现,骇的脸都雪白了,正竭力想要倒退回往后,把自己深深地藏在乱草背后。

  连翘的目光从那带血沾泥的脸上往下,看见小典的腿,脚踝处鲜血淋漓,因为并没好生包扎料理伤口,血肉模糊之中,几乎可见森然白骨。

  阿弦死死盯着那伤处,无法呼吸。

  她猛地松开连翘,倒退回去。

  连翘察觉阿弦的异样,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,轻声说:“还是把我送回牢房罢,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。”

  阿弦喃喃道:“那个叫小典的孩子……”

  连翘乍然听见,打了个激灵。

  她原本还算冷静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,仿佛白日见鬼似:“你、你怎么……”

  那“知道”二字还未出口,身后袁恕己问道:“你刚才说什么?小典?”

  阿弦不理,只盯着连翘:“你去了菩萨庙,见到了那个被大恶人折磨的孩子小典……然后呢?”

  连翘被公差捉回府衙的那日,给阿弦备了一桌子的饭菜,阿弦便全给了菩萨庙的乞儿们,无意中听安善说起那个叫“小典”的孩子,突然出现又奇异地消失。

  阿弦当时被连翘的事情所困,只当是小典遇到了恶人,哪里想到,连翘曾也在去菩萨庙接济乞儿们的时候,见过小典?

  她不会无缘无故在这时候看见这一幕,一定有什么原因。

  所以小丽花的死,而连翘之所以跪在这里,一定也跟这个叫“小典”的孩子有关。

  连翘见她追问,慌乱摇头。

  阿弦正欲再问,身后袁恕己道:“小丽花有个弟弟,名字就叫做小典。”

  阿弦正死死盯着连翘,猝不及防听了这句,背后一股冷意蔓延,她忙回转身。

  原来袁恕己因对他新上任便遇上的这案子十分上心,自然把涉案之人的身份来历都查了个巨细靡遗,小丽花虽然是流落桐县的难民,从小就买到青楼,但按照县衙里调来的记录,模糊写了一笔,小丽花卖身之时,母亲尚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,乳名小典。

  但是奇怪的是,袁恕己派人去寻,却“查无此人”,竟毫无线索,然而毕竟这许多年兵荒马乱,若是遭逢了不测,死在野外就此销声匿迹的话,也是寻常。

  没想到,这个名字,会在这时侯被提及。

  三个人,三种心绪。

  顷刻,袁恕己走到阿弦身侧,同样凝视着地上的连翘:“小丽花这个胞弟,只在最初有过一笔记录,若不是我格外留心,只怕无人会注意到。难道这一切,都跟小典有关?”

  他若有所思地扫了眼阿弦,又道:“你若始终不肯招认也成,小弦子好像知道许多内情,我只细细问他,回头再大张旗鼓派人满城去寻,未必打听不出来。”

  他向着阿弦使了个眼色,对门口差人道:“把嫌犯带回去!”

  门口脚步声传来,阿弦因看见袁恕己那眼神,虽然焦虑,不敢妄动。却见连翘垂着头,双手抓在膝头,似无所适从。

  眼见差人将到跟前儿,连翘深深呼吸,眼中有泪晃落:“就算我说了又怎么样,自身难保不说,只怕更白白地害了小典。”

  袁恕己跟阿弦对视一眼。

  阿弦道:“安善说小典很怕那大恶人,他的失踪应该也跟那人有关,那大恶人是谁?只要让大人拿住他,又何必惧他害了小典?”

  连翘道:“之前我来过府衙后,回去的路上有人警告过我。我虽不知背后究竟是谁,但有个人一定知道。”

  不必连翘说,阿弦跟袁恕己心里都极明白那个人是谁。

  王甯安。

  果然,连翘道:“你们如果知道王甯安所做的那些事,就会明白,我为何对他如此深恶痛绝、无可容忍。”

  将近子时,寒气袭人。

  辽东的初春之夜,如同砚台里磨出来的漆黑浓墨又结了冰,冷酷决绝,暗夜无尽,行在其中,一不留神就会头破血流。

  越过层层围墙,从极幽远的地方传来老鸹的凄厉叫声,连绵反复,如同哀唱。

  更让连翘所叙述的,如一个让人骨子里战栗的真实的鬼故事。

  小丽花的确是千红楼最低贱的妓/女,也如连翘所说,很能放开胸怀,几乎来者不拒,有人骂她天生下.贱,有人笑她生性淫.浪,但是极少人知道的是,她不计所有,只是为了一个人。

  那就是她的胞弟小典。

  小丽花觉着自己做一切都是值得的,因为她知道,小典跟她不一样,甚至跟其他那些流离失所孤苦无依的孩子们不一样,他会饱读诗书,接受教养,以小典的聪明,将来也一定会有个极不错的前程。

  因为她把小典交付给了一个至为可靠的人。

  这,当真是她这辈子所做的最无可饶恕的一件事。

  忽然前方有人叫道:“十八弟,高老弟,请打这边儿走。”原来是曹廉年扬手侧身,向着厅内示意。

  先前听说“救星”登门,曹廉年强压忧惧,竭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出来迎接,谁知才下台阶,却见阿弦看向东南角门的方向,怔怔地似要往那边去。

  这边高建忙拉住阿弦。

  阿弦只好止步,仍随着高建往前,但是当她偏离东南方向的时候,那哭声便陡然高了几分,比先前更加声嘶力竭了。

  阿弦心头一颤,那声音几乎又耳中立刻钻入脑袋,瞬间,曹廉年跟高建两人寒暄之声都听不清楚了,只有那孩子的哭声,充斥天地。

  阿弦不由伸手捂着双耳,可是那哭声却并未因此而减弱。

  无奈之下,她心头一动,撇开两人,转身又往东南方向迈出一步,果然,那哭声立刻消退几分。

  阿弦若有所思,指着东南问道:“曹老爷,那是个什么所在?”

  方才曹廉年同高建寒暄过后,便跟阿弦打招呼,谁知对方浑然不理自己,反而走开几步。

  这待遇对曹廉年而言当真是罕而有之。

  曹廉年满面茫然:“那里是花园,怎么了?”

  阿弦道:“能不能去转一转?”口中如此问,脚下早往前自去了。

  曹廉年皱皱眉,他拜托高建请阿弦前来,本是为了那命在旦夕的孩童,如今十万火急,却并没心思陪着去游园……

  曹廉年心中不悦,面上不禁透出几分。高建看得分明,忙跳出来打圆场:“阿弦才说他听见了孩子哭声,方才令公子可哭过?”

  曹廉年越发焦躁,耐着性子道:“这许多天来,犬子都是白日昏睡不醒,晚上大哭不止,如今正是白天,他又怎么会哭?我方才就在他旁边儿看着,醒也不曾醒来过。”

  高建见老爷动了真火,忙陪笑解说。

  穿过角门,是一条狭长夹道,地上青砖铺成,墙外几棵大树,都有些年头了,枝冠张扬,遮天蔽日,横斜交错的树枝将苍灰色的天空割裂成许多小片,如天然织成的一张大网。

  曹廉年见阿弦并不听自己的话,忍着恼火,冷笑道:“这会儿尚未入夏,还不是开花的时候,只怕要让十八子失望了。”

  方才迎接两人进内,还口称“十八弟”,此刻自然是因不满之故。

  阿弦置若罔闻,走了会儿,来至花园月门处,果然是偌大的一片花园,因春寒料峭,花草连个芽儿都没有,仍是一片苍色。

  阿弦穿门而入,高建正要跟着去,曹廉年忍无可忍,一把将他拽住,咬牙低声道:“这到底是要怎么样?我儿已经命悬一线,我着实没耐心陪着你们来这里玩耍。”

  高建暗中叫苦,只得暂且支吾,正在拉扯解劝,忽然听到花园中一阵响乱。

  两个人不约而同住口,高建第一个反应过来,回头见院中竟已经没了阿弦的影子,他一惊非同小可,也不顾曹廉年如何,只撒腿往里就跑,身后曹廉年呆了呆,忙也跟上。

  原来在两人说话的当儿,阿弦沿着鹅卵石的甬道往内而行,虽然是初春,花园中草木未曾张开,但有的花树甚是高大茂密,渐渐地遮住了头顶日头,眼前的光线寸寸昏暗起来,寒风嗖然,阴气逼人,而脚下这条甬道就如一条黑灰色的大蟒,盘旋蜿蜒,如通向什么神秘令人忌讳的所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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