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首检仪式
早晨时分。
浦上政宗宣布解散军势，以米粮、钱币犒劳前来救援的家臣，便让家臣们带着各自人马返回领地，并唠唠叨叨地叮嘱他们，要好生经营，多体恤民情，储备粮食，发展商市，勤习武艺云云。
总之，政宗的啰嗦再度展露无遗。
但家臣们倒也不嫌他烦，听完唠叨，领了酬劳，便领兵返家了。
接下来，却轮到战后非常重要且有仪式感，但同样也是清宗难以接受的环节。
首级检。
这是日本古代战争后，检算所讨取的首级身份、数量，以便论功行赏的仪式。
对于武士而言，能不能升职加薪，就看这波了，不重要吗。可清宗是浦上家少主，老爹政宗还活得好好的，他也没啥可升的。
另外，这首级检，没点胆量可拿捏不住哇。
清宗不是从小在厮杀中成长的武士，而且，实话说一句，这种仪式可是会吓死人的。
举个栗子。
1523年，安艺国人毛利氏的家督毛利幸松丸，刚刚取得镜山城之战的胜利，这位年仅九岁的小领主却在战场上的检首仪式中受到惊吓，疟疾复发，不治身亡。
后来众人推举一名年轻人继承毛利家，他叫毛利元就。
也因为首级检需要一定胆量，羸弱的浦上诚宗并未参与。
此时清宗端坐在位置上，面容穆然，闭目养神。
看得内记不由得连连惊叹，自家少主这份从容，这份气度，颇有大将之风。
其实就是不敢看。
但清宗不说。
为啥就这事还得从天蒙蒙亮搞到早晨呢，首先这事它不能儿戏，众人先得到城里找个空旷但安静的地方，周边拉起白色帷幕，足轻把守四方，不让民众随意靠近。
政宗坐于上位，清宗与国雄位于左右，其他诸将按身份，分列左右坐下。
首级也不是随便往桌子上一放就完事，必须用清水清洗，将血迹泥土等污物洗净，然后梳理头发，把头发束起。
甚至需要找侍女来为其化点妆，用面粉掩盖脸上的瑕疵等等。
最后在纸条上写着该首级主人的姓名。
负责检查首级的侍者也有要求，必须左手执首级的发髻，右手持下巴部位，将首级偏侧向面对检验官员进行辨认。
此刻摆在最前端的当然就是川岛赖村以及川岛赖丰，他们身份最高，都是指挥官级别，除此之外，还有其他首级，分别都写上了谁谁谁，但清宗闭着眼睛，啥也没看到。
此战共讨取首级二十三颗。
这里面是不包括杂兵的，至少都是低级武士。
这些首级大多来自川岛家，因为川岛赖村、赖丰二人都亲率部队进攻，自然最卖力的都是川岛家臣，战损最高也是他们家，大冤种了属于是。
尤其浦上军参战的第一波，冲进赤松军乱砍的时候，当时不少川岛家武士只是负伤，尚不危及生命。结果因伤势影响，逃得慢，被追上的浦上武士乱刀斩杀。
浦上家臣这会开始感到怜悯了，纷纷双手合十，在为川岛家感到惋惜。
这川岛家也不是什么大族，家中武士就这么些，此战基本将川岛家的老本给打光。
想必这个家族不多时便会日薄西山，然后消失在历史长河吧。
听着耳边偶然传来的低声议论，川岛家之名渐渐被清宗记住，也不知道清宗脑子里在盘算些什么。
没办法，当你把眼睛闭上，大脑需要处理的外界信息就会大幅减少，大脑机能闲置的部分会分配给其他感官。如此一来，耳朵便更为敏锐，思考能力也更为灵活。
所以很多大佬在进行某些重要事情之前，都会闭着眼睛，安静就坐。
最终，胜利的首功落在清宗头上，政宗直接问他想要什么封赏。
清宗稍加思考，便向政宗要了二十贯文。
政宗不明白他要这个干什么，既然想要，便给了。
第二功则落在彦三郎身上，也是当之无愧。
事实上，因为胜兵卫带队捣乱，不仅赤松家，就连浦上家武士都没看清楚，川岛到底是如何被讨取的。但他们都能作证，当时彦三郎与川岛在进行一骑讨，那么，川岛被讨，自然是彦三郎的本事，这没啥可争议。
只有广濑国雄心里清楚，自己那熊儿子有个屁本事，那川岛赖村可是连他都忌惮三分的武士，彦三郎这二愣子能杀他？扯淡吧。
但国雄也不声张，因为宣布第二功时，他发现彦三郎并不邀功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，因为有功而特许在场的津田宇胜兵卫，则是伸手捅捅彦三郎，然后自顾自的捂着嘴巴，嘎嘎偷笑。这讨取川岛赖村的功劳，一看就是自家少主殿下捣的鬼。
但有功劳就是好事，又不亏。
鉴于彦三郎讨伐川岛赖村有功，政宗决定封他100石知行，但职责不变，依然给清宗当近卫。
听到这个封赏的彦三郎喜出望外，虽然过程胜之不武，但他也不能将真相告知众人，便纳头拜谢。
可清宗觉得便宜老爹是不是有点抠。
才100石，能干啥。
但旋即一想，也不算抠了。
要知道，福岛正则这个二愣子中的佼佼者，在初阵时，讨取到一颗首级却被友军抢了，他又去讨取第二颗首级，还是被友军抢了。气得他坐在地上嗷嗷的哭，友军劝说他，你丫继续去讨取首级不就好了。二愣子一听，诶，有道理啊。便再去讨取了第三颗首级，并且凭着这颗首级，他被猴子封赏了200石知行。
那可是猴子，手里得有多少地皮，也才给了福岛200石。
浦上政宗手里就那点地，能拿出100石知行，给一个初立战功的小伙，真不抠搜了。
而且这年代，武士们大多是拿年奉（贯高），就类似于领工资，要是武士有个三长两短，战死沙场，年奉可就没了，家人就得喝西北风去。
知行则是领地，世袭制，就算彦三郎挂了，这块地也可以被他的孩子继承下去。
这里有着本质上的区别，所以彦三郎才会如此开心。
他成地主了属于是。
至于内记，此战半点战功没有，但因为后续打扫战场的工作做得非常漂亮，被赏了两贯文。
结果内记只取了一文钱。
众人疑惑不解。
内记并未解释，只因他认为自己仍是那怯战之人，并非一名合格的武士，受之有愧，不敢邀功。
此战所有参战武士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奖赏，毕竟都是有功之人，浦上政宗在奖励下属这个点上，似乎并不抠搜。
清宗暗自朝政宗竖起大拇指，这种优良行为是需要表扬的。
有功者，必赏，立赏，方能聚拢人心。
首级检的过程清宗几乎闭着眼渡过，封赏阶段也暂告一段落。
眼看就要散会了。
然而——
津田宇胜兵卫猛然站起身来，问道：“浦上，我们的赏金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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浦上政宗宣布解散军势，以米粮、钱币犒劳前来救援的家臣，便让家臣们带着各自人马返回领地，并唠唠叨叨地叮嘱他们，要好生经营，多体恤民情，储备粮食，发展商市，勤习武艺云云。
总之，政宗的啰嗦再度展露无遗。
但家臣们倒也不嫌他烦，听完唠叨，领了酬劳，便领兵返家了。
接下来，却轮到战后非常重要且有仪式感，但同样也是清宗难以接受的环节。
首级检。
这是日本古代战争后，检算所讨取的首级身份、数量，以便论功行赏的仪式。
对于武士而言，能不能升职加薪，就看这波了，不重要吗。可清宗是浦上家少主，老爹政宗还活得好好的，他也没啥可升的。
另外，这首级检，没点胆量可拿捏不住哇。
清宗不是从小在厮杀中成长的武士，而且，实话说一句，这种仪式可是会吓死人的。
举个栗子。
1523年，安艺国人毛利氏的家督毛利幸松丸，刚刚取得镜山城之战的胜利，这位年仅九岁的小领主却在战场上的检首仪式中受到惊吓，疟疾复发，不治身亡。
后来众人推举一名年轻人继承毛利家，他叫毛利元就。
也因为首级检需要一定胆量，羸弱的浦上诚宗并未参与。
此时清宗端坐在位置上，面容穆然，闭目养神。
看得内记不由得连连惊叹，自家少主这份从容，这份气度，颇有大将之风。
其实就是不敢看。
但清宗不说。
为啥就这事还得从天蒙蒙亮搞到早晨呢，首先这事它不能儿戏，众人先得到城里找个空旷但安静的地方，周边拉起白色帷幕，足轻把守四方，不让民众随意靠近。
政宗坐于上位，清宗与国雄位于左右，其他诸将按身份，分列左右坐下。
首级也不是随便往桌子上一放就完事，必须用清水清洗，将血迹泥土等污物洗净，然后梳理头发，把头发束起。
甚至需要找侍女来为其化点妆，用面粉掩盖脸上的瑕疵等等。
最后在纸条上写着该首级主人的姓名。
负责检查首级的侍者也有要求，必须左手执首级的发髻，右手持下巴部位，将首级偏侧向面对检验官员进行辨认。
此刻摆在最前端的当然就是川岛赖村以及川岛赖丰，他们身份最高，都是指挥官级别，除此之外，还有其他首级，分别都写上了谁谁谁，但清宗闭着眼睛，啥也没看到。
此战共讨取首级二十三颗。
这里面是不包括杂兵的，至少都是低级武士。
这些首级大多来自川岛家，因为川岛赖村、赖丰二人都亲率部队进攻，自然最卖力的都是川岛家臣，战损最高也是他们家，大冤种了属于是。
尤其浦上军参战的第一波，冲进赤松军乱砍的时候，当时不少川岛家武士只是负伤，尚不危及生命。结果因伤势影响，逃得慢，被追上的浦上武士乱刀斩杀。
浦上家臣这会开始感到怜悯了，纷纷双手合十，在为川岛家感到惋惜。
这川岛家也不是什么大族，家中武士就这么些，此战基本将川岛家的老本给打光。
想必这个家族不多时便会日薄西山，然后消失在历史长河吧。
听着耳边偶然传来的低声议论，川岛家之名渐渐被清宗记住，也不知道清宗脑子里在盘算些什么。
没办法，当你把眼睛闭上，大脑需要处理的外界信息就会大幅减少，大脑机能闲置的部分会分配给其他感官。如此一来，耳朵便更为敏锐，思考能力也更为灵活。
所以很多大佬在进行某些重要事情之前，都会闭着眼睛，安静就坐。
最终，胜利的首功落在清宗头上，政宗直接问他想要什么封赏。
清宗稍加思考，便向政宗要了二十贯文。
政宗不明白他要这个干什么，既然想要，便给了。
第二功则落在彦三郎身上，也是当之无愧。
事实上，因为胜兵卫带队捣乱，不仅赤松家，就连浦上家武士都没看清楚，川岛到底是如何被讨取的。但他们都能作证，当时彦三郎与川岛在进行一骑讨，那么，川岛被讨，自然是彦三郎的本事，这没啥可争议。
只有广濑国雄心里清楚，自己那熊儿子有个屁本事，那川岛赖村可是连他都忌惮三分的武士，彦三郎这二愣子能杀他？扯淡吧。
但国雄也不声张，因为宣布第二功时，他发现彦三郎并不邀功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，因为有功而特许在场的津田宇胜兵卫，则是伸手捅捅彦三郎，然后自顾自的捂着嘴巴，嘎嘎偷笑。这讨取川岛赖村的功劳，一看就是自家少主殿下捣的鬼。
但有功劳就是好事，又不亏。
鉴于彦三郎讨伐川岛赖村有功，政宗决定封他100石知行，但职责不变，依然给清宗当近卫。
听到这个封赏的彦三郎喜出望外，虽然过程胜之不武，但他也不能将真相告知众人，便纳头拜谢。
可清宗觉得便宜老爹是不是有点抠。
才100石，能干啥。
但旋即一想，也不算抠了。
要知道，福岛正则这个二愣子中的佼佼者，在初阵时，讨取到一颗首级却被友军抢了，他又去讨取第二颗首级，还是被友军抢了。气得他坐在地上嗷嗷的哭，友军劝说他，你丫继续去讨取首级不就好了。二愣子一听，诶，有道理啊。便再去讨取了第三颗首级，并且凭着这颗首级，他被猴子封赏了200石知行。
那可是猴子，手里得有多少地皮，也才给了福岛200石。
浦上政宗手里就那点地，能拿出100石知行，给一个初立战功的小伙，真不抠搜了。
而且这年代，武士们大多是拿年奉（贯高），就类似于领工资，要是武士有个三长两短，战死沙场，年奉可就没了，家人就得喝西北风去。
知行则是领地，世袭制，就算彦三郎挂了，这块地也可以被他的孩子继承下去。
这里有着本质上的区别，所以彦三郎才会如此开心。
他成地主了属于是。
至于内记，此战半点战功没有，但因为后续打扫战场的工作做得非常漂亮，被赏了两贯文。
结果内记只取了一文钱。
众人疑惑不解。
内记并未解释，只因他认为自己仍是那怯战之人，并非一名合格的武士，受之有愧，不敢邀功。
此战所有参战武士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奖赏，毕竟都是有功之人，浦上政宗在奖励下属这个点上，似乎并不抠搜。
清宗暗自朝政宗竖起大拇指，这种优良行为是需要表扬的。
有功者，必赏，立赏，方能聚拢人心。
首级检的过程清宗几乎闭着眼渡过，封赏阶段也暂告一段落。
眼看就要散会了。
然而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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