悍匪_分节阅读_43_悍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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悍匪_分节阅读_43

  邵钧拾了罗强的鞋,站在石头堆上茫然四顾,浑身发抖,声嘶力竭。

  “你们干什么吃的!”

  “人呢,老子队里的人呢!!!”

  “啊!!!!!!!!!!!!!”

  邵三爷平生第一次有种冲动,想要拿刀砍人。

  他手里要是有一把刀,真能抡圆了照着周围一圈人脑袋砍瓜切菜。

  终于明白当初在西四大街上,罗强为啥能连自己命和前途都不顾,就为他爸爸和他家小三儿,抡着角铁和三棱刀与人鏖战。

  自己最在乎的人,受委屈了,受伤害了,盐打哪咸,醋打哪酸,遇上这种事,不暴跳的那还是爷们儿吗?

  邵钧当时那心态就是豁出去了,谁让罗强吃苦受罪了,他绝对能找人拼命。

  几个工头正焦头烂额着,估算耽误工期的损失,瞧见穿制服的来了,回了一句:“没事,没大事儿……”

  “……”

  邵钧怔怔地盯着那几个人。

  “……没你妈逼的大事儿!”

  邵钧额角的青筋爆起来,脱口骂娘。

  “死人了是吗?什么算大事儿?”

  “人命不是大事!我操你祖宗!!!!!”

  他冲上去揪那个工头的衣领子,一拳抡上去……

  他在这儿急赤白脸地拉扯着,旁边儿一群人围着劝解,别打,犯不着的,没事儿,根本就没死人!

  做工的犯人们临时安顿在工棚里休息,外围有数名武警端枪警戒。

  邵钧急吼吼地跑进去,一个一个扒拉那一群满脑袋挂着石头渣子灰头土脸的人,没找着罗强。

  “我们队的人呢?……我们那几个人呢?!”

  邵钧团团转。

  这一回,是真尝着了牵挂的滋味儿。心里藏着个大活人,有一天那人突然从自个儿眼前消失了,一路追都追不回来。这一路哪怕跑到天边,也得把人追回来,拿铁链铁索拴起来,不准再乱跑了……

  邵钧心里急,恼火,委屈,揪心,恨罗强恨得牙都疼了。

  在场管事儿的和犯人们七嘴八舌议论,邵钧后来才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。

  那天,施工队上进度,上了大型挖掘机,要炸山开石头。工头拉了一车炸药雷管等爆破工具,拉到山脚下。那车炸药是小工厂假冒伪劣的三无产品,不知怎的,出问题了。

  当时几个犯人正在装卸炸药包。不远处,罗强费力地推了一车石头,沿着小土路走过去。

  炸药和麻袋包中间溅出火星,浓烈恐怖的硝石气味扑鼻而来。

  “不好,要炸,快跑!跑啊!!!!!”

  雷管转瞬间就爆炸了,小推车、手里的工具被震上天,烟尘铺天盖地,争先恐后涌入鼻孔和口腔。

  漫天的碎石粉渣盖下来,地上炸出一个坑,几乎把罗强半个身子陷下去……

  罗强挣扎着往外爬,跑,吼着其他人快跑。

  有人被瞬间强大的气浪掀翻,震晕过去,冲击波震瘫了半径五十米之内所有的人,在地上翻滚。

  有人身上被火舌燎着了,衣服“噗”、“噗”地冒火,一眨眼的功夫,就烧起来了……

  罗强扭头一看。

  他顾不上炸药再次爆炸的危险,冲回去,拼命往外拖身上着火的那个人,把人拖出爆炸的波及地带。

  火舌扑面而来,几乎舔到他眉毛,脑门熏黑了一层。

  “救命,救命啊!……啊!!!!!!!”

  着火的人拼命扭动,挣扎,一双眼与罗强对上,极度惊恐凌乱的眼神混合着求生的强烈欲望,痛苦地嚎叫。这人正是他们一大队三班的班头赖红兵(老癞子的大名儿),刚才搬炸药包被气浪掀过来的。

  “打几个滚,打滚把火灭了!”

  罗强吼着。

  罗强顺手拎起一条破麻袋,拼命扑打这人身上的火,往上盖土,拍打,把吐着红信子的火苗扑灭……

  惊心动魄的几分钟,所有人都呆了,都没反应过来。

  生死一线,求生是本能,都忙着自顾逃命,谁顾得上谁?

  能不能捡回一条命,也就是那几分钟的事儿。

  罗强满脸挂着黑土渣,豹眼圆睁,脖颈上青筋跳动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“噗”,一口吐掉嘴里混合着唾液的土沫子。

  老癞子死里逃生,惊魂未定,仰躺在地上,直勾勾地盯着罗强,颤抖着,说不出话……

  危急关头,倘若不是罗老二把他拖出来,他很可能就被埋在石头堆里,烧死了。

  罗强宽阔的身影立在硝烟弥漫的碎石山上,两只大手沾满血迹,浓重的五官遍布细碎伤痕,印堂让火熏成焦黑,口里呼出的气都夹杂着火星儿,活像地狱里蹚着火走出来的一尊修罗……

  老癞子当场让人拿担架抬走。

  这人躺在担架上,嘴里唠唠叨叨念着什么,费力地扭过头去,眼珠转动,瞥向硝烟迷雾中罗强黢黑的身形。

  36、第三十六章水深火热

  邵钧是真急,急死了,怕出事儿的人是罗强。

  这一听,出事的其实是老癞子,而且也没死人,差点儿一口热乎气没喘上来,一屁股坐到地上。

  邵钧再问那几个人哪去了,犯人们赶紧指着说,三爷您来晚了三分钟,清河监狱医院的救护车刚走,把老癞子和罗二都拉到医院看伤去了。

  “赖红兵伤有多严重?……我们班罗强身上也伤着了?”

  邵钧一听又没法忍了。

  “三爷您瞅地上炸那大坑,您瞅山崖上炸的那大洞,人能没事儿吗!那俩人不脱一层皮才怪呢。”

  犯人们嘟囔抱怨。

  邵钧缓缓站起身,一声不吭站了几秒钟,扭头就往回跑……

  午后最后一缕阳光,被浓墨似的乌云吞噬。

  天空迅速阴霾,眼看着大颗大颗雨点砸下来,砸得人后脖子中弹似的燎得生疼。

  邵钧从施工头手里抢过手机,站在雨里,粗着脖子大喊:“喂,喂!清河医院吗?我是三监区的邵警官!”

  “罗强在你们那儿吗?我队里的罗强,他伤成啥样儿了伤得重吗你们告诉我!!!……”

  下雨天,山区信号特不好,断断续续地,两边儿人谁也听不清楚谁,纯属隔着一座山扯嗓子瞎喊。

  邵钧摘掉帽子,仰头看着天上噼啪砸到脸上的雨,制服衬衫湿得透透,心都快让雨水浇冷了。

  他一把扣上警帽,跑回车里,发动车子,冲进白茫茫的雨里……

  武警已经端起枪,领着犯人们,一个牵着一个排着队走,往高处的临时防雨棚转移。

  武警一回头,大喊:“嗳,邵警官?”

  “邵警官,你干啥去?!”

  邵钧一路从采石场又赶往医院,小车在暴雨泥泞不堪的土路上艰难奋进。

  监狱医院位于清河农场西侧一片比较干燥的高地上,俯瞰一大片厂房和宿舍楼。

  途中经过一个镇子,路旁小店的店主匆匆忙忙地收摊、顶门,从房檐上往下扯被狂风掀起来的编织袋防雨布。

  镇中心小学正好赶上下午放学,小朋友们乌泱乌泱地跑出学校。大部分小孩都被家长接走,只有三四个小孩没人接,站在雨地里,着急着回家,试探地想要往路上淌水走。

  邵钧开着他的车,沿镇中心街道呼啸而过,半个车轮被积水吞没,溅起的水花惊到路边的孩子。

  邵钧眼角瞥见人,急得根本顾不上,闷着头往前开。

  涉水开出去也就二十多米,车子猛拐急刹,停靠到路边。

  要命的关键时刻,自己帽子上镶着那颗国徽,肩上扛着一杠两星,好歹还是个二级警司呢,邵钧心理上这道槛迈不过去。

  他摇下车窗,冒雨探出头去,对那几个小朋友大喊:“嗳,别在水里走,容易触电,掉沟里,危险!都给我上车!”

  这时候老天爷已经全变了脸,黑压压的一层云迫近头顶,大雨瓢泼而下,就像从天上兜头扣下来一桶水。

  小邵警官一路与天斗与地斗,艰难地前行,两只手都快把方向盘掰下来了,车子像一头陷在泥塘里的猪。

  他冒着雨进村,从玉米地旁碾过,把几个小朋友挨个儿送到家,看着小孩进了家门,这才放心,再掉头扎回雨地里。

  这往村里来回一耽误,天色更暗下来,雨中远山的脊背像一条奔腾的怒龙,隐隐遨动身躯。那一道怒龙,透着某种桀骜的不安,像要破云而出,摇头摆尾……

  开到镇子口,小旅馆的老板娘打着雨伞,浑身湿得透透,赤脚踩在泥泞里,伸手拦住过路的车和行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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