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回家_金牌归你,你归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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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回家

  “人都走了,看什么呢?”宋威伸手在严新远眼前晃了晃。

  他好似才从刚刚那场比赛中抽离出来,转头一把拉住了好友的胳膊。

  “你去帮我问问,城南一中穿灰色衣服的那个女生,叫什么名字?”

  “嘿,你自己没长嘴啊?”

  “这不是在你们学校打的比赛嘛,你个本校老师打听点东西还不是易如反掌。”

  “得得得,一顿饭啊。”

  “行,咱现在就吃去。”

  ***

  校门口的奶茶店。

  周沐拿棉签蘸了碘酒,小心翼翼地靠近简常念受伤的胳膊肘,想替她清理伤口又不敢。

  还是简常念看不下去,伸手拿了过来,面不改色地消着毒。

  周沐虽然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,但十分容易心软,见她这样微微红了眼眶。

  “对不起啊常念,如果不是我执意要你打比赛,你就不会受伤了。”

  简常念把用过的棉签丢进垃圾桶里,她倒是对受伤没什么感觉,只是今天看下来,任凭她们两个浑身是嘴也说不清,怕是会和程真结下梁子。

  而且她本意是想为周沐出头,谁知头没出成,反而被当了出头鸟,好一顿暴打,输得那样惨。

  “我没事,就是没能帮到你……”

  说到这个,周沐脸上有点儿难过,不过看到好友伤成这样,她还是勉强笑起来鼓励她,拿着一根吸管在半空中绘声绘色比划着。

  “我觉得你已经发挥的很棒啦!那个勾对角,那个推直线,那个点杀!我人都看傻啦!你是没听见观众的呼声有多大!咱们俩好歹也从实力那么强劲的对手手里吃下了一分,说不定再练练就可以和她打成平手了呢。”

  一想到刚刚的那场比赛,谢拾安的身影浮现在了脑海里,她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。

  简常念思来想去,还是觉得不对劲,一个校队选手,怎么会有职业水平。

  她生平头一次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,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。

  简常念舔舔唇:“那个……你手机带了吗?”

  周沐七手八脚从书包里翻了出来。

  “带了,带了,你要给家里打电话嘛?”

  简常念家里条件不好,手机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还是个奢侈品,因此有时候会借周沐的手机给外婆打打电话。

  谁知道简常念摇了摇头:“不,我们查查她。”

  如果是职业选手的话,应该会有些新闻报道什么的吧。

  她这么一说,周沐也来了兴致。

  两个脑袋凑在了一起。

  “谢……shi?哪个shi啊?”周沐一边打字,一边嘟囔着。

  简常念也皱起了眉头,光知道人家叫“谢拾安”并不知道是哪几个字啊。

  她想了想:“算了,挨个试吧。”

  周沐一边按键,头也不回说道。

  “奇了怪了,你好像对她很感兴趣欸。”

  简常念噎了一下:“我……找到了没啊?”

  周沐接连输了好几个同音字上去,都没搜出来。

  “没,这么多字到底是哪个啊?”

  两个人说话间,时钟不知不觉走过了二十二点,店员过来收杯子准备打烊了。

  周沐猛地一抬头:“惨了,惨了,我得回学校了,再晚宿舍门就要关了。

  ”

  简常念把人拉起来就跑:“那还不快走!”

  她是职校,管的很松,周沐就不一样了,搞不好还得落个检讨。

  两个人在路口分别。

  周沐气喘吁吁地冲她挥手。

  “明天上午十点,学校门口等你一起回家啊。”

  简常念也站在路灯下和她挥手告别。

  “好,你别睡忘了又让我等半天啊。”

  ***

  路边的苍蝇小馆。

  “来来来,干一个!”

  两个塑料杯子碰在一起,啤酒花溢了出来,严新远仰头一饮而尽,又给他和宋威分别满上。

  菜还没上来,宋威的电话响了。

  “诶,对,和老严在一块呢,没,没喝酒,真的,我一会回去给你带烧烤啊。”

  这应该是在和老婆通话了。

  刚刚在学校不方便抽烟,严新远这会烟瘾犯了,从兜里翻出他的老烟枪,在桌上磕了磕,装上烟丝点燃,猛吸了一口,绕有兴味听他和家里人说话。

  过了一会儿听筒里又传来小孩子的声音:“爸爸,你什么时候回来呀?”

  “晨晨乖啊,你先睡觉,爸爸一会就回去了,睡醒明天爸爸带你去游乐场玩啊。”

  “行啊,你现在可是家庭圆满幸福,享天伦之乐了啊。”

  把孩子哄睡着,宋威把电话挂了,虽是埋怨,但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容。

  “什么天伦之乐,你都不知道小孩子淘气起来有多烦人。”

  话刚出口,他就觉得不对,然而想收回去已是来不及了。

  严新远虽没说什么,但神情隐有一丝落寞。

  刚好服务员送菜上来。

  “您要的炒螺丝来咯!”

  宋威找了个话头圆过去。

  “来来来,别光顾着抽烟啊!尝尝这家的炒螺丝,那叫一个地道,麻辣鲜香!”

  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桌上翻倒着几个酒瓶。

  宋威想了想,还是替他添上一杯。

  “这话本不该我说,但你我相交多年,我想见你过的好。”

  宋威虽人在江城,但都是一个圈子的,严新远在国家队的事他也略有耳闻。

  要是他真的像表面上这样洒脱装没事人一样,也就不会离开国家队了。

  宋威试探着问:“老严,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?都这么多年了,铭铭又……咱们岁数都不小了,等到拿不起球拍,走不动路了,总得有人照顾不是。你要是愿意,我让我家那个,给你留意着……”

  严新远摆摆手,端起塑料杯子又一饮而尽,示意他再给添点儿。

  “不提了,不提了,我……我现在不想那些。”

  几瓶啤酒下肚,严新远面色潮红,眼神也开始游移起来。

  宋威盖住他的杯子。

  “你不能再喝了。”

  “能喝,能喝,嗝,今天……高兴!”

  “满上,满上……满上嘛。”

  ***

  周六简常念起了个大早,看着外面有太阳,就把昨天的衣服洗了晾在阳台上,顺便也把被子枕头什么的,抱出去晒晒。

  做完这些看时间还早,又扫了一遍寝室,顺手把垃圾提下楼,然后去食堂买早餐。

  “阿姨,两个白馒头。”

  “滴——”一声轻响,饭卡刷在了机器上,显示余额为。

  简常念一个月的生活费只有二百块钱,平均下来每周只有五十块,这五十块包涵了她的饭钱以及其他生活开销,不得不省着点花,而馒头是食堂最便宜的,又能果腹,再拌上一点外婆做的辣椒酱,很受她的青睐。

  这个月她又省下了差不多十块钱,这周回家外婆就可以少给她一点生活费了。

  一想到这里,少年接过食堂阿姨递过来的袋子,扬起了唇角,几乎是蹦蹦跳跳地走了。

  身后的食堂阿姨直摇头,和同事嘀咕:“从开学起几乎天天都能看见她来买馒头……”

  ***

  这周周沐总算是准时了一回,简常念刚站在一中门口不多时,就看见她背着书包跑了出来。

  “走啊,常念,回家,我跟你说,我可想我妈做的红烧肉,粉蒸肉,小炒肉了……”

  “得了得了,念菜谱呢。”

  早饭只吃了两个大白馒头的人可听不得这些,扭头就走。

  周沐追上去,从背后揽上她肩膀。

  “哎,我妈要是问你,我周五干嘛去了,怎么不回家……”

  “留在图书馆自习做卷子了。”

  周沐捅了一下她肚子,眉开眼笑的。

  “孺子可教也。”

  “去你的。”简常念八卦无影爪报复了回去。

  两个人边走边闹。

  “哎,你外婆要是问我,我怎么说啊?”

  “你随便编吧,反正说什么她都会信。”

  “你怎么回家还拿着羽毛球拍啊?”

  “拿回家玩啊,我可不像某人,作业作业不拿,拿些脏衣服回家让妈妈洗。”

  “你你你……我什么时候让我妈给我洗衣服了,我现在都高中了!!站住,别跑!!!”

  ***

  每周回家就是简常念最开心最放松的日子,帮外婆做完农活之后,她就可以去村头的空地上打会羽毛球,周沐这周去表姐家玩了,找不到人和她对打,她就把羽毛球拿根绳子栓在空地边上的大榕树上。

  风吹过来,她砰的一声打回去,惯性又再荡过来,她再打回去,从十岁那年外婆从垃圾场里捡回了这支球拍开始,周而复始,一直到十五岁这年。

  夕阳西下,袅袅的暮色里升起炊烟。

  外婆来村口叫她回家吃饭。

  简常念应一声,解了羽毛球,一溜烟就跑了过去。

  有时候买书买本子生活费不够花便没有坐大巴的钱了,她难得回家一次,外婆总会做些好吃的,这次宰了自家养的老母鸡炖了汤,又用纳鞋底的钱去村口的肉铺买了些剩下来的猪肉,肥肉用来榨油,瘦的炒成菜都进了她碗里。

  简常念一边狼吞虎咽,一边把自己碗里的肉又夹回给外婆一些。

  “外婆,你也吃。”

  “诶,好,你多吃一点,不够还有。”

  “够了,够了。”

  简常念风卷残云般扫完了碗里的饭和菜,打了个饱嗝,跑过去把空碗放进了锅里,含糊不清地说道。

  “外婆,今天麻烦你洗一下碗,我去村委会看电视啦!”

  话音刚落,人已跑出了院门。

  外婆无奈摇头:“这孩子,看完早点回来啊。”

  ***

  “观众朋友们,欢迎来到CCTV-5,中央体育频道,现在为您转播的是2011伦敦世界羽毛球锦标赛男单决赛——”

  简常念气喘吁吁闯进门,正好赶上。

  “哟,小简来啦。”

  水沟村偏远,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买的起彩电,村委会这台还是上头给发的,平时也只能收看几个央视的频道,小山村里娱乐活动不多,因而茶余饭后的,这里也成了村民们的聚集地之一。

  简常念和几个熟悉的叔叔伯伯婶婶打过招呼,便搬了个小板凳老老实实坐了下来看比赛。

  她看比赛的时候是那么专注,比她上任何一堂专业课都还要认真。

  中国选手赢球的时候,她和其他人一样,鼓掌欢呼。

  一旦局势陷入逆风的时候,又会皱起眉头,抿着唇角,紧紧攥着拳头,仿佛在打比赛的,就是她一样。

  围观的长辈们笑起来。

  “看看,我们小简,比赛看的认真,羽毛球打的也不错,就应该去当运动员嘛!”

  面对众人的揶揄,简常念脸色一红,腼腆道。

  “我……我哪能啊……”

  看着屏幕上意气风发的青年选手,简常念由衷地生出了一股歆羡之意。

  身披红旗,为国出征,遥远的就像是梦里的事。

  “这注定是一场一波三折但又精彩绝伦的比赛,世界第一对世界第二的林李大战,在先落后一局的情况下,中国选手林丹奋起直追,在最后一局接连扳回了两个赛点,获得了自己职业生涯中的第四个世锦赛冠军,也是世锦赛历史上的第一个四冠王!让我们恭喜林丹!”

  屏幕里的解说激昂陈词,两名选手给了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。

  屏幕外的简常念有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到,用力鼓起掌来,眼眶微湿。

  那天晚上,简常念做了一个梦,梦见自己站在世界最高舞台上。

  她挥舞着球拍,奋力搏杀,观众山呼海啸,她的对手扬起头来,眼神灼灼地看着她。

  “我叫谢拾安,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,还有必要打吗?”

  简常念猝然惊醒,浑身冷汗,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剧烈。

  她咽了咽口水,往外看去,几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地面上,原来已经天亮了。

  吃过午饭她就准备返校了。

  外婆替她收拾书包,又塞了几件厚衣服进去。

  “马上就要换季了,穿暖和点,不要感冒了。”

  “好,外婆,我自己来吧,你坐着休息。”简常念接过外婆手里的活,自己整理着。

  外婆却是个闲不下来的,又去灶房里的腌菜坛子里盛了些做好的咸菜出来,拿洗干净的饮料瓶子装了,套上塑料袋塞进她包里。

  “上次你说辣椒酱好吃,吃完了还没来得及做,这咸菜是前阵子地里的小菜熟了卖剩下的腌的,里面还放了腌肉,细细地剁成丝,你爱吃,我多给你装点,也给你那些同学们尝尝。”

  外婆说着,拉上了书包拉链,又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叠

  毛票子,小心翼翼数出其中几张面额最大的。

  三个十块,四个五元,凑成整数塞到她手里。

  “来,拿着,下礼拜的生活费,要是不够了或者买什么学习资料,你就打电话来,外婆去给你送。”

  简常念瞧着外婆拿东西的手愈发抖的厉害了,她心里一热,就扑进了外婆怀里,借外婆胸前的衣服,揩去眼角的泪花,小声道。

  “外婆,你不要这么劳累,少做些针线活,对眼睛不好。我在学校不缺钱,你多紧着自己,别我不在家,你连炒菜都不放油……”

  外婆抚摸着她的发顶,满是皱褶的脸上始终挂着欣慰的笑容。

  “只要我们念念有出息,外婆做什么都愿意。”

  也只有在外婆面前,简常念才可以放下一切故作成熟的面具,露出内里柔软、调皮、天真、活泼的孩子气。

  “等我以后工作了,你就不用再种田纳鞋底了,我们一起搬到城里去,住大房子。我要给你买漂亮的衣服,再买辆车,这样我休假的时候就可以载着你到处去玩了。你每天就喝喝茶,听听收音机,和楼下的老头老太太跳跳舞,享清福……”

  外婆笑的合不拢嘴。

  “好好好,外婆呐,等着那一天。”

  ***

  简常念到学校的时候才想起来,昨天走的时候晒在阳台上的被子还没收,她猛地一拍脑袋,一溜小跑回了寝室。

  回到宿舍,其他人也都回来了,见简常念进门,刚还有说有笑的几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,压低了声音,窃窃私语,挤眉弄眼的,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

  简常念没理她们,径直走向了阳台,她的床位在阳台门边上的下铺,整个宿舍最里面的位置。

  路过自己床位的时候,她猛地一怔,本以为还晒在阳台上的被子被人叠好了放在床上。

  对面床上的圆圆跳了下来道:“我要晾衣服,没地方了,就把你的被子先收进来了。”

  简常念看她一眼,没说什么。

  还是上次那个先动手打她的女生走了过来。

  “你这人怎么这样啊,别人帮你收被子,连一句谢谢也没有,怪不得没人和你做朋友。”

  简常念不是什么特别记仇的人,也记得奶奶跟她说的,要和同学处好关系,但毕竟上周五刚打了一架,还有些别扭。

  她背过身去,打算收拾床铺,轻轻吐出一句“谢谢”。

  两个人对视一眼,圆圆唇角挂上了不怀好意的笑容,又使劲压了下去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亲和些。

  “还收拾什么,马上要上晚自习了,今晚有班会,迟到了可是要扣班级分的。”

  怕什么来什么,晚自习的铃声也响了起来,其他人也都纷纷离开了宿舍。

  “走走走,一会回来再收拾吧。”

  简常念想了想,放下手里的活,从书包里掏出了几本书,转身就向教学楼跑去。

  下晚自习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,简常念回到宿舍洗漱完,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,一摸被子里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
  湿的。

  她

  不可置信地把整个被子翻了过来,被子中央有好大一片水渍,像是有人故意把水倒上去的。

  “我要晾衣服,没地方了,就把你的被子先收进来了。”

  简常念想起圆圆说的话,气得发抖,猛地一回头,盯着对面坐在椅子上涂护肤品的圆圆道。

  “我被子怎么是湿的?是不是你……”

  圆圆头也不回,耸了耸肩。

  “那我可不知道啊,可能是昨晚下雨淋湿了也说不定啊。”

  她话音刚落,寝室里几个人都发出了一声窃笑。

  简常念涨红了脸:“昨晚根本就没下雨!”

  圆圆“嘶”了一声,把手里化妆品放下,转过头来,语气颇有些不耐烦。

  “那你什么意思?意思是我弄的是吗?你有证据吗?帮人还帮出不是来了。”

  “就是啊,谁知道怎么回事,还怪到圆圆头上来了。”

  “圆圆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在,可没见她往你被子上泼过水。”

  “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弄的呢。”

  “说不定是你自己尿床啊。”

  其他人都哄笑起来。

  简常念站在这里,涨红了脸,攥紧了拳头,孤立无援。

  她知道即使不是圆圆弄的,也和她脱不了干系,或者说是和这宿舍里的每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。

  看着她们的嘴一张一合,说着一些谎话,简常念只觉得恶心,无比的恶心。

  她的胸腔里积攒着一团怒火,脱口而出,大声喊道:“你胡说!!!我从来就没有尿过床!”

  “熄灯了,还不睡觉,吵什么呢!”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,宿管阿姨推门进来,大声喝道。

  简常念心底涌起一丝希望,张了张口。

  “阿姨,我……”

  宿管眉头一皱,打断了她。

  “怎么又是你,上周打架就有你,多大人了还和同学处不好关系,都在同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,多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,有什么摩擦各退一步也就过去了。”

  圆圆赶紧站起来说,还把自己从家里带的大苹果塞了两个给宿管阿姨。

  “是是是,阿姨说的对,我是舍长,让让同学应该的,熄灯了,都睡吧,也让阿姨休息休息。”

  宿管阿姨脸上这才有了笑容,拿着苹果心满意足地走了。

  “都像你这么懂事,我能少操多少心。”

  其他人也都纷纷爬上了床。

  “睡觉睡觉。”

  离灯最近的舍友把灯关了。

  宿舍里一片漆黑,只留下简常念一个人默默抱着被子站在黑暗里,微微红了眼眶。

  简常念慢慢爬上床,把被子翻了个面,整个人缩成一团,只盖着没有被打湿的那一角。

  她抱着枕头,吸了吸鼻子。

  简常念想,她有点想外婆了。

  尽管才离家没多久。

  这种念头在这段日子里几乎每天都有,只是这个夜晚愈发强烈,也愈漫长难熬些。

  两年,只要熬过这两年,离开这里,工作了就好了,等她挣到钱就没有人可以再欺负她,外婆也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。

  简常念怀揣着这样的想法,暗暗鼓励自己,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缓缓阖上了眼睛。

  只是她没想到,用不着两年,

  离开的机会很快就来了。

  那是一个周二的下午。

  她正在教室上着课,突然有人敲门进来。

  “简常念同学,哪位是简常念同学?”

  授课的老师也愣了,年级主任亲自来叫,估计是有什么大事吧,赶紧冲她一招手。

  “简同学,简同学,叫你呢,快起来。”

  简常念不明就里站起来。

  年级主任上下扫了她一眼。

  “出来吧,有点事找你。”

  简常念摸了摸鼻子,心想。

  “能有什么事呢?她这学期的学费交了啊。”

  等她出了教室门,才发现走廊上还站着另一个男人,大概五十多岁,穿一套灰色运动装,有些谢顶,虽然鬓角都是白发,但精神头看上去很是矍铄。

  简常念一愣,男人看见她却眼中一亮,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。

  “那个,你就是简常念吧?我叫严新远,那天在江北二中体育馆,看见了你打羽毛球……”

  提到那天体育馆的事,简常念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,警觉起来,打断了他的话。

  “我不认识你,你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
  既没否认,也没承认,这孩子恐怕是当着自己老师的面,不太好说话吧,毕竟冒名顶替这事也不光彩。

  严新远心下了然,看向了年级主任。

  “主任,您看,我想和这孩子单独说两句话,毕竟这事还得看她的意思。”

  “行行行,这可是好事,简同学,你可得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啊。”

  年级主任笑眯眯说完就走了,留下简常念一头雾水站在原地。

  刚好下课铃声响了,教室里的人蜂拥而出,走廊上吵闹又拥挤。

  严新远往楼下看了看,操场上只有几个男生在打球。

  “你别怕,是好事,我们去那边说吧。”

  护理班的人也下课了,隔着大半个走廊,圆圆一眼就瞅到了简常念。

  她皱了皱眉:“她身边那个,不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吧?”

  “不是。”同伴也仔细看了看摇头。

  “听说是年级主任带过来找简常念的。”

  圆圆一下子来了兴趣,唇角露出得意的笑。

  “去,问问汽修班的,看看是怎么回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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