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 春花秋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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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公主被带了下去，皇后纵有满腹的话要说,满心的情要求,可看着皇帝此时的面色，她也是一字都不敢出口的。/p
皇上便是以庶子之身登上皇位,嫡庶二字对其而言颇有些忌讳意味。平素瞧着是没什么,可是今日小六用这般轻蔑的语气提及庶身，便是无心冒犯帝王,也准确地戳中了皇上的心窝子。皇后满心焦惶，只好安慰自己皇上不过是一时之气,过了便好,可她念及近日皇上越发疏离的态度，心中便又是一阵翻江倒海。/p
“父皇,六妹年少不知事,不如就由儿臣代六妹向世子夫人致歉……”/p
“不必了。”五皇子话未说完便被皇帝打断：“这本就是件小事，不必闹得太过郑重，朕看他们夫妇也不是分寸必较之人，就如此罢。”/p
皇后的眉头越发拧了起来,未及细想,便听皇帝问她：“事办妥了吗？”/p
皇后心头一跳，叫苦不迭。这次召沈清玉入宫原本就是皇上之意,他想让自己将削藩之事透给沈清玉,看看其态度,若是好糊弄,就以权势爵位相·诱,让她吹吹枕头风，尽快教郑锋软化态度；若是不好说话，那也可探清郑锋心中之意，可如今被小六这么一打断，她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与沈清玉提。/p
“臣妾尚未及问清……”/p
“罢了罢了。”皇上敛眉摆手，半日却兀自嗤笑：“皇后啊，皇后。”他一面说一面摇头，到底也未彻底夺了她的脸面。/p
“皇上。”内侍进得屋来，待皇帝允准，方躬身禀道：“永宁郡主被晋王世子接回了府去，听说是其犯了无德的大过，待世子处置毕，便入宫向皇上请罪。”/p
众人退出暖阁，四皇子转身见郑锋被内侍带着走近前来，眉心便是浅浅一蹙。他略停了停，待郑锋经过身边时，快速又小声地将方才所闻简单地说给他听。郑锋听罢，略一点头，随即脚下不停地往暖阁行去。/p
皇帝背对着门，仰面看着墙上一幅已有了些年月的仕女图。女子轻衫罗裙，团扇掩面，偶一回首，露出一双浸着·融·融·春·光·的眼。这双眼多·情·明·媚，却是从何时开始，里面似是蒙了一层浅浅的雾，再不复往日毫无阴霾。/p
郑锋停在门边，皇帝并未回身，只言语随意地教他寻个地方坐下。他也未推辞，便默然坐定相候。/p
“咱们君臣有些年头没这么说过话了。”皇帝转回身来，自己端了盏茶坐在榻上：“朕听闻你忽然间就清了府，动静大的满京城都知道了，怎么，府上当真进了贼人？”/p
“府中确是进了贼人，且臣怀疑是北胡乱贼。其人行踪诡秘，极擅用药，最后连尸首都未留下。这些人能青天白日地入府，便是府中有内应相接，臣不敢以家国冒险，是以宁肯大费周章，也要肃清府邸，以免为人钻了空子，看到些机密军务，那才是误国误家。”郑锋刻意模糊了肃清府邸与捉拿贼人的顺序，乍一听也挑不出什么错来。皇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，叹道：“北胡之贼，其心未死啊。依你所言，想必京中尚有其他内贼接应，否则这些人如何能如此准确地摸进国公府中。”/p
郑锋垂眸，未接此话。皇帝也只是一提，未再深究。/p
“此次所以险胜，臣不敢居功，如今北胡只是暂退，来日战起，臣一人不足抵，还要军民一心，将帅相辅，方可守国安民。”郑锋拿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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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张开支账单：“臣知皇上不易，可如今兵士未得安抚，若当真寒了他们的心，只怕下一回，臣就是血溅沙场，也难拦得住北胡铁骑了。”/p
暖阁之外，沈清玉与皇后、贵妃、淑妃同在侧殿对坐饮茶。大家略寒暄了几句，沈清玉谨守规矩未曾多言，倒是皇后屡次有意让贵妃淑妃退下，可二人就像是听不懂弦外之音，依旧谈笑风生，将头钗胭脂说了个遍。/p
沈清玉捧着茶盏不时喝一口，被提到头上来便含笑应上几句。她在旁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几人。一时不得不感叹皇帝真是有福。/p
贵妃形容姣俏，便是有了年岁，仍存着几分少女灵动的模样。淑妃面容并不如何出色，可其肌肤白皙，清若芙蓉，言笑之间，可见温柔敏慧之·色。若说齐人之福，这后妃三人也算是占尽·春·光·了。/p
“说来今日还亏得贵妃来得及时，不过也太及时了些，本宫这里刚要叫太医，贵妃便带着太医来了，不知道的，还当贵妃能掐会算呢。”/p
“臣妾不敢居功，实在是赶巧了些。今日晨起臣妾便有些不适，遂叫了太医来瞧上一瞧，正遇着淑妃来与臣妾说话解闷儿，这才一道来了皇后娘娘宫中。”/p
贵妃这话听着就虚，可饶是皇后知道这些话半个字都不能信，此时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来。/p
“皇后娘娘，贵妃娘娘，淑妃娘娘，奴婢遵世子的话来接夫人出去，待拜过皇上，便要离宫回府了。”/p
既是拜别皇帝，皇后便丝毫不敢阻拦，她心中满是焦虑忧思，却也只能端着庄重的笑对沈清玉勉励叮嘱几句，而后赏了两匹料子，便将人打发了。/p
出得殿门，沈清玉方觉浑身都轻松了几分，方才在里头听三位娘娘打机锋，饶是秀色可餐，她也有些端不住了。/p
这是沈清玉头一回拜见皇帝，她牢记着老嬷嬷教过的规矩，一板一眼地行礼，丝毫都未出差错。皇帝在上瞧着，觉这小姑娘机灵中带着几分稚拙，倒是颇有些·娇·憨可人的意趣儿。眼见她与自己的儿女年岁无差，皇帝便多说了两句，最后道：“今日是朕的六公主无状，你们就大度些，莫要与她计较了。”/p
沈清玉在心里撇了撇嘴，面上还是一副老老实实的听话模样。待郑锋不冷不热回过话，他们便再施一礼，告退离宫。/p
“你既与晋王世子交·好，便回去告诉他一声，永宁究竟是他的亲妹妹，更是在太后身边长起来的，有些事，也无需做得太过了。”/p
沈清玉饶是没去瞧皇帝的脸色，也听得出这话中的不满和警告。郑锋却只是眉目淡然地应了声是，他面上丝毫表情也无，便是沈清玉，也说不好他现下心绪何如。/p
“皇上，淑妃娘娘方才晕倒了。”有内侍匆匆来报，沈清玉一怔，正欲抬眼去瞧说话之人，却正见皇帝手背上青筋暴起，脚下也往偏殿方向挪了挪。/p
“去请太医就是，你去看着，无事再来报朕。”他说罢回头允了郑锋告退，也再无心多说什么。沈清玉瞧他一身的担忧焦急分明几乎抑制不住，可脚下却生了·根·似的，动也不肯再动一下。/p
风雪茫茫，天地几乎是阴沉一·色，四皇子与五皇子并肩而立，望着那对身影渐行渐远，忽笑道：“冰雪为肌玉做骨，也难怪郑兄那般·紧·着护着了。”/p
话音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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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，五皇子便被兄长面无表情地盯住，他挑眉干笑，退后两步道：“罢，罢，我不说了还不成吗，可四哥，爱美之心，人皆有之，何况美人常有，如此·娇·韵·天成的却不常有，你别说你一眼都没看啊。”/p
“简直是荒·唐·言语。”四皇子面色严肃，这会儿也摆出了兄长的架子：“世子夫人的样貌非你我所能评断，今后再不要说这些失礼的话了。”/p
五皇子撇撇嘴，好没意思地应了一声。他两手垫于脑后，疏疏散散伸了个懒腰，思及沈清玉眼角眉梢的风致，便蓦地摇头笑了起来。他想起那人，虽只得了她一二分神韵，想必也尽够用了。/p
“四哥，你瞧见什么了？”五皇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，一时面上笑意尽消。他往前走了几步，紧紧盯住那道橘色身影，直到四皇子出言唤他，他方慢慢收回目光，复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调笑模样。/p
“是太子妃，你我还是避过吧。”四皇子转身便走，走了几步发现五弟没跟上来，他皱眉回头招呼了一声，五皇子反手拍了拍额际，调头大步赶了上去。/p
“四哥，你今日可不是来送什么小狗的吧。”五皇子嘻嘻哈哈道：“你何时与郑廷安关系如此之好了，怎么还专意帮他照料媳妇呢？”/p
“元靖。”四皇子止步看向他：“你如今身无差事，这几日便随我去书房一道读书。”他一双眼仿若能洞察人心，又干净又温柔：“读书明万代礼，读书知世间事，五弟，你心中所虑过多，还是读一读书，静静心为好。”/p
四下皆寂，冷风针刺般地迎面扎来，太子妃却稳稳立着，望着远处相携远去的郑锋夫妇怔然不语，半晌也未曾稍动。风雪凝寒又如何，若是有人能与你这般扶持同行，前路便是荆棘坎坷也无甚可惧了。/p
“主子，咱们回去吧，这会儿还冷着呢。”嬷嬷给她换了个手炉，心疼道：“事已至此，太子不会怪责您的。郡主毕竟是人家的妹妹，您如何能·强·行留人呢？”/p
“他会的。”太子妃闭了闭眼，一张口便咽了满腹寒凉风雪：“永宁是颗重要的棋子，可如今却是在我手里被人接走的。棋子尚未入局便成了废棋，这局棋恐怕也要重新布置了。”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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