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章 当局者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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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为人所掳,失去踪迹的消息传入宫中时,杨斌正按着发痛的额头从榻上起身。淑妃侧身向里,从头到尾只静静听着帘外内侍的禀报，其间一动未动,连呼吸都未变过。/p
杨斌轻手轻脚起身，压着满腔怒火带着人一径走到了外间去。/p
“皇上，您看是不是要叫人……”/p
杨斌抬了抬手,在屋中来回走了数圈,才问道：“老二呢，朕记得老二也在那庄子里。”/p
“二皇子无事，听回禀的人说,二皇子已经带人出去寻太子踪迹了。”/p
“去。”杨斌双手撑案，沉吟片刻方吩咐道：“把钦天监监正招来,再宣吕业来见。”他一手轻叩着桌面，犹豫半晌道：“既已有这么多人去寻太子了,城里的兵马就先不要动,看看明日情况再议。”/p
内侍诧异抬眸，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，他行了一礼,后退几步，转身出去传令召人了。/p
杨斌抬手覆额,靠在椅背上细细思量着这几日发生的事。/p
太子执意留在明月洲,忽然出现的所谓刺杀的人,还有太子与自己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。/p
这次的事究竟是这个大儿子自己演的一出戏,还是郑锋察觉到了什么，要给他们些颜色瞧瞧？/p
监正和吕业很快到了殿中，外殿烛火昏黄，映着杨斌的脸也是半明半暗。他沉默了一阵，便教吕业和监正分别起卦，测算太子吉凶。/p
这卦起了两个多时辰，直到宫人进来换了一回灯，两人才商议出了结果来。监正为人谨慎，言辞间颇多余地，杨斌听得不耐烦，直接伸手一指吕业：“你说，究竟结果如何，朕不听那些似是而非的话，只要你给朕一个明确的结果。”/p
吕业看了监正一眼，上前一步拱手道：“据臣等所测，太子应当无碍。”/p
杨斌要的就是这么个结果。他摆了摆手，吩咐两人退下，几息之后，他又教人把吕业召了回来。/p
“皇上有何吩咐。”吕业垂首立于堂下，满面的恭敬顺服。杨斌静静看了他半日，问他：“郑锋身上的毒当真有这么厉害？”/p
吕业躬身回道：“臣与诸位大人已经轮流诊过世子夫妇的脉息，确认无疑。”/p
“当真没有隐瞒朕的可能？”/p
吕业这回谨慎了许多：“臣医术有限，只能得到这个结果，其他的，臣就不知了。”/p
“上回欣嫔有孕，你为何说那孩子与朕无父子之相？”/p
吕业大惊，慌忙跪地：“臣酒醉荒唐之言，不知是谁如此没有分寸，竟将这些话传到了皇上耳中！”/p
“吕业。”杨斌疲惫地叹了口气：“朕一直信你，可也不得不防你，以你的聪明才智，如何不知朕在你身边留了眼线，又如何会犯酒后胡言这样荒唐的过错？”他看向吕业，目色有些凌厉：“你是故意要把那话传到朕耳朵里的，是也不是？”/p
殿中陷入一阵凝滞的沉默，不知过了多久，才传来吕业一声沉沉的叹息：“皇上圣明，臣这点儿雕虫小技，瞒不过皇上的眼睛。”他抬起头来，毫不避讳地对上杨斌的视线：“臣自知有罪，可臣不得不为。皇上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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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明之君，但日光耀耀，仍存暗影，有些手段皇上不知，而臣有所觉，便不能不使些手段来尽臣之本分。”/p
杨斌“嗯”了一声，摆手叫起，示意他自己找个地方坐：“朕问你，此事你可确定吗？”/p
“测算一事，终究尚有颇多变数，这只是臣的猜测，臣不敢妄言。”/p
“照你的·性·子，既说了，那这事就有八成准了。”杨斌喝了口浓茶提了提神，问他道：“这事不只是你测算而来的罢，若你未发现首尾端倪，如何会将这话传·入·朕的耳中？”/p
吕业只是叹息，连声道“臣有罪”。/p
“看来这宫中，朕不知道的事太多了。”杨斌自嘲一笑：“难怪皇后忽然如此贤惠，欣嫔方一有孕，就屡屡为她请封，原来如此啊。”/p
吕业不敢再多言，他知道杨斌多疑，有些事过犹不及，他以一句“无父子之相”引得杨斌生出疑虑，又屡屡以蛛丝马迹教杨斌将此事怀疑到了太子头上，加之皇后在欣嫔晋位的事上太过主动，这也就变相坐实了太子与庶母·通·的罪名，到了这个时候，太子是否是被冤枉的已经不要紧了，重要的是杨斌对皇后母子的忌惮在此时达到了顶峰。/p
人在局中，难观全貌，杨斌疑心既起，就会打乱布局，自乱阵脚。他要的，就是杨斌心神大乱，疑虑重重。/p
“朕信你。”杨斌起身拂了拂衣袖：“既你说太子并无大凶之兆，这事就不必大动干戈了。”/p
“皇上，人还是要找的，臣以为，不如就让二皇子全权负责此事。”/p
杨斌忖了片刻，点头道：“就依你所言，老二若能办成此事，朕也能给他封个爵了。”/p
打发了一·干·求见之人，回到内殿时，只见淑妃已经起身，坐在妆镜前梳妆。杨斌接过宫女手中钗环，坐于一旁给她簪在发上。/p
“皇上怎么一早就出去了，外头有什么急事吗？”淑妃面容还是有些憔悴，这回孕子到底不似年少了，她几乎日日都困倦疲乏，始终打不起精神来。/p
“明月庄出了些事，太子不知被谁掳去了……”/p
“元辉呢，元辉怎么样了？”淑妃面色骤变，拧着眉头捂住了肚子。/p
杨斌忙道：“咱们的老二无碍，别担心，当心身子。”/p
淑妃松了口气，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：“是谁这么大胆，敢在皇城掳人？”/p
“谁知道。”杨斌唇角笑意讽刺：“朕也想知道知道，究竟是谁吃饱了撑着，在天子脚下掳走一个毫无用处之人。”/p
淑妃低下头去并没接话，杨斌握住她的手道：“我打算教咱们老二去寻他，等寻到了……”/p
“皇上……”淑妃两只手都攥紧了杨斌的手，指甲几乎要嵌到他的·皮·肉·里去：“老二不适合，他……臣妾怕他办不到，若是他一个不慎，把差事办砸了，那……”/p
杨斌见她吓得心神大乱，一时心疼不已，更加想到这几年皇后是如何对待淑妃母子的。他沉了沉气，冷笑道：“办砸了就办砸了，有朕在，看谁敢拿咱们的孩子问责。”/p
淑妃紧着呼了几口气，试探道：“您看会不会是世子……”/p&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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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斌摇了摇头，叹气道：“在自己的地盘儿上招引·祸·端不是郑锋会做的事，何况他前脚才把刺客送进宫中，又怎会接着做这种费事不讨好的蠢事呢？”/p
“可……可这事就出在国公世子的明月庄里头，就是太子无事，他也脱不了干系啊，皇上，您……”/p
杨斌闻言眉头便倏地一紧，他看向妆镜，闭目摇头道：“倒是朕疏忽了，这儿还有这么一件事儿等着呢，是啊，太子在臣子的庄子里没了，那臣子还能逃得了干系？真是，真是……”真是混账啊，他不在意他们自去争夺，可这些争斗都不能来挡他的路。他现下的确是想辖制郑锋，却不是想置他于死地，毕竟削藩抗胡还要倚靠此人之力，一旦闹得太僵，于国便是大大的有害。那日老五庄上的行刺，今日明月庄中的嫁祸都是为了陷害这个将兵能臣，招招都是要人命的杀招啊。/p
杨斌满心疲惫，却又隐隐有些暗喜。他如今动了废储之念，却不愿将自己的私心昭于人前，而今有了这些事，也许在废储之事上，便不需他多费功夫了。/p
废了这储，他不仅能得了郑锋和一干兵将的忠心，更能给老二腾开位置，虽然时间上是提前了些，可也没什么大碍，只要一切都握在他的手中，暂时乱一些也就乱一些罢，他还乱得起。/p
一时间千百念头闪过，杨斌忽觉心中豁然。他缓缓笑开，把淑妃揽入怀中：“再等等，咱们不稀罕这贵妃之位，还有更高更好的等着你。”/p
转眼数日已过，庄中大火后似是忙乱了一阵，可沈清玉身在明月洲，却是半分消息都得不到。她自己猜了半日，又·磨·了他半日，还是什么都不知道，最后也只好搁在一边不去理会。/p
天色微明，身边的位置却已经开始微微泛凉，沈清玉和被子难舍难分了好一阵子，才起身着衣往明月庄后的空地行去。/p
清晨风寒，冷飕飕的风直往眼耳口鼻中钻，沈清玉拢紧了斗篷，还是被冻得打了两个喷嚏。/p
越往后走，刀·剑·破空之声便越是清晰。沈清玉躲在廊角，探头看着引·剑·练武的人。/p
他今日着了一身月白的贴身长袍，更显得身形修长挺拔，像一株临风的玉树，气度清华，雅贵无双。/p
这不是沈清玉头一次见着他习武练·剑，可每回来瞧，她都有好一阵子心跳如鼓，面红如霞。/p
他本就是个相貌极俊，风华无双之人，如今持剑而动，便更显得冷峻清冽，英武慑人。她看着他潇洒的身姿，凌厉的气势，恍然间竟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陌生。他·日·日·对着她温声细语，宠爱疼惜，倒教她忘了，他原是个历了千百·杀·劫，刀口饮血的大将军。她仔细看着他的招式，有时他一·剑·刺·出，她竟会觉得心中发寒，不由生惧。/p
“还不过来。”郑锋回·剑·收势，反手将长剑掷回了剑鞘中。他做这个动作时甚至都没回身看一看剑鞘所在的方位。沈清玉登时极为崇拜羡慕，她摇着尾巴凑上前去，讨好地给他倒了杯温水，又站在他身后，踮着脚给他按·揉·肩背。郑锋享受了一会儿被她围着团团转的待遇，这才掐着她的肋下将她一把抱起，抬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右臂上。/p
沈清玉惊呼一声，两手牢牢扶着他的肩，等见着自己坐稳了，她才张圆了嘴，结巴道：“这样……这样也行啊？”/p
“你才多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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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郑锋举着手臂带着她绕了一圈儿，见她双眼亮晶晶，像是小狗儿看见了·肉·骨头一样紧紧盯着他，才颇为满意地将她放下了地来。/p
“我也要学。”沈清玉抱着他一只手来回晃：“师父，世子，夫君大人，你教教我吧，就方才那个……”沈清玉胡乱比划了几招：“我也要学。”/p
“想学？”郑锋伸手拨了拨她纤长的睫毛，挑眉道：“这可是不传之秘，夫人想学，总得拿什么来换罢。”/p
“什……什么。”沈清玉扳着手指头数了数，然后伸开两只手给他看：“我是我家夫君的，你要什么，只管朝他要，他一定付得起的。”/p
这句话把郑锋逗得笑出声来，他一早练了·剑，这会儿正气血沸腾，见她这样傻乎乎的可爱模样，登时就转出了些旁的心思：“既这样，那……”/p
“世子。”丛风站在阶下冰面上，低着脑袋不敢抬头，他知道自个儿不招待见，三天两头就来打扰，估摸着以后得被世子穿小鞋了。/p
“说。”郑锋语气冷冰冰地藏着·火·儿，丛风立刻想到自己应该是打扰了什么，没等他再犯上地胡思乱想，就被世子的话冻得一个激灵。/p
丛风斟酌了斟酌，想着这约摸也算个好消息？遂拱手道：“世子，太夫人怕是不行了。”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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