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章 报应有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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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夫人既然不行了,大家也不好继续在庄子里逍遥下去,白氏戏听了一半儿,正教人往台上撒银钱听响儿，忽知道了这么个消息,她便拍拍手上的瓜子皮，吩咐众人收拾行李，准备打道回府。/p
“方才那出儿唱得不错。”白氏张开手,由得侍从给她披好斗篷,转回头来闲话道：“再排几出儿这样的，回头我来听，唱得好都有赏。”/p
诸人闻言,皆俯首谢赏，方才那些唱戏的女孩儿门也都极识趣儿地在外高声谢恩。/p
白氏这些日子过得滋润,原本略显凌厉严肃的面容也渐渐平和下来，更显出了她原本的美貌。徐娘半老,风·韵·犹存,她举手投足间也渐·透·出一股颇有·韵·致·的风·流·来。/p
老嬷嬷也是过得颇为得意，这会儿听着那老东西不好了，便更添·快·意。苍天有眼,善恶有报，她倒是想瞧瞧,这老东西还能不能安度晚年,安然辞世。/p
白氏问了句郑锋和沈清玉的意思,得了回答后点了点头道：“这也好,总得把戏做足了才是。”她行至屋前，看向远处湖光山色。虽是冬日，却无半分萧瑟寂寥之感，反让她的心前所未有地安静了下来。/p
此处是她那儿子给他筑的一个桃花源，外间纷扰，半分不·侵，里头是一派春日和暖，花好月圆。如今她到底得回去面对一切，不过这回该怎么着，也都是她说了算。/p
白氏赞了一句儿子得力，她这老娘也能借着他的势狐假虎威，威风上一回。/p
“夫人，世子爷吩咐了，一切照您高兴的来，看着不·快·的人和事，都由属下等替您处置，保准收拾得干干净净，丁点儿不再来碍您的眼。”/p
“好。”白氏含笑点头：“府里怎么样了，四丫头五丫头如何？”/p
“您放心，四姑娘五姑娘都有人专程照料教导，这些事扰不着她们。”/p
“冬日快尽了。”白氏呼出一口气，随即大步踏出门去。/p
国公府中近来见了不少血，所以即便是太夫人不好了这等大事，也无人乱走乱动，高声喧哗。白氏一路往里行时，见着府中规矩如此整肃，不由赞了郑弘铎一句。/p
“世子爷看重的人绝对没错，您瞧瞧，这些贱皮子啊就得这么收拾，您从前是太好·性·儿了些，才让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大欺主，竟想争着往主子头上爬，您瞧瞧现在，只要给他们几分颜色看看，他们就知道自个儿究竟是谁了。”老嬷嬷这话音儿不高不低，恰好能让往来仆从听得清楚。白氏唇角勾着一抹冷诮弧度，大步而来，竟有些意气风发的模样。/p
屋中暗沉阴冷，泛着一股潮·湿·的药霉味儿。白氏进来时拿帕子掩了口鼻，见严氏和两个丫头围在床边，小心地给太夫人喂着药。/p
太夫人犹自醒着，却已说不出完整清晰的话，瞧着便连动上一动都极为困难。仆婢极有眼色地搬来一把椅子，当着白氏的面儿用干净帕子抹了，才弓着腰请白氏落座。/p
白氏坐在炕对面儿，对上太夫人看过来的，不甘又怨毒的眼神。她眯了眯眼，却缓缓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来：“这药怎么喂的，全都洒出来了。”/p
严氏端着药碗，木呆呆的像是个·偶·人，闻言只是低头后退，一副瑟缩惊惧的模样。/p&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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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么喂下去，药凉了，效用也不好了，就算最后都让太夫人吃了，还有什么用？”/p
白氏的话清泠泠响在屋中，其中意味教人心头发紧，一时屋中谁都不敢接话。等白氏不耐地用帕子扇去鼻端怪味儿时，一个仆妇知机上前道：“夫人一片孝心，是奴婢等怠慢了。”她说着接了严氏手中的碗，把她挤到一旁，又招呼另一个仆妇来，一个捏鼻子掰嘴，一个往里灌药，剩下的小半碗药很快就倒了进去，那仆妇又拿帕子·草·草·擦去太夫人脸边脖颈里的药渍，这才赔着笑转过脸来小心试探白氏的意思。/p
当年高坐堂上，威仪端重的太夫人有一日竟会如此狼狈，身不能行，口不能言，身边的知心人一个不剩，余下的各怀鬼胎，都巴不得折腾得她生不如死，好向新主子表忠心。/p
白氏知道这个仆妇，当年算是给太夫人做过活，虽然可恶，也是个有几分眼力劲儿的，郑长泰将这丢到犄角旮旯的旧人调回来是为了照料太夫人，谁知到了最后，最先作践这老东西的反是这位忠心旧人。/p
“太夫人到底是你们的主子，你们侍候了这么些日子，也算是缘分一场，今后不管你们还能伴着太夫人多久，都要记着好好照料主子，万万莫要懈怠，这些粥饭汤药更是一顿都不能误，别束手手脚的，到时饭也凉了，药也凉了，还有什么意思？”/p
“母亲说的是。”这回反是严氏先答言：“我们明白母亲的意思，会本本分分地在太夫人·床·前尽孝，绝不敢有一丝怠慢。”/p
“嗯。”白氏漫不经心应了一声，随手招了个人来问太夫人情形。/p
那人回说宫里已派了几拨儿太医来过了，都有些束手无策，只说人年岁上来了，约摸都是这副样子，好好养着就罢了。/p
白氏似笑非笑地看着炕上“嗬嗬”挣扎着的人，心道这些太医果真都是人·精·子。这人显然病的不清不楚，可约莫是从脉象上查不着什么，便只能开些太平方，做个太平人了。/p
“行了，既然宫里头都有了定论，就不必费心多思多虑，只顿顿把那些药熬上，把人照料好了，旁事也都无碍。”白氏说着拧眉扇了扇风：“这屋里头多久没见过风了，这儿不便开窗，外屋还不能通通气儿吗？”/p
另有仆妇立即出去打开窗子，屋中一时满是凉瘆瘆的寒气。/p
白氏起身，居高临下地瞧着太夫人，面色讥诮，唇角带笑，她以帕掩口叹了一声：“若是皇后娘娘瞧着了您这副模样，心里指不定有多着急呢，不过您也不用急，媳妇想着啊，娘娘可能是还不知道，或者被什么事绊住了，否则怎么可能不来亲眼看一看您呢？要知道，外头人都说皇后待您，与亲生母女无异，既然无异，想必娘娘此刻正搜肠刮肚，想着要亲来侍奉汤药，照料·床·前，只可惜宫里有宫里的规矩，否则说不准娘娘还要接您入宫去照料呢。”白氏满面同情：“那时候，您才算是天下第一尊贵人。”/p
白氏走出屋子时，只听里头仿佛传来太夫人歇斯底里的喊声。她自然是喊不出来的，可那些气音儿，那般目眦尽裂的神态也足以显出她心中的愤恨绝望了。/p
“国公爷呢，那么大一个孝子，不亲来侍奉汤药吗？”/p
“回夫人的话，寒烟姑娘在听着您快至府中的消息后就·侍·候·国公爷回去休息了。”/p
白氏笑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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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笑，感叹这个寒烟真是知趣儿，知道她来了，特意给她腾出了个空儿，让她也来痛快痛快。/p
“老奴都问过了，太医那意思是太夫人此前饮食不协，像是吃了些不对付的东西，倒是没什么大碍，今后注意着些就是了。”/p
“倒是做的干净。”白氏随手把帕子塞给一边的侍女，吩咐拿去烧了，才笑道：“这两人也有本事，把老太婆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，还半点纰漏都没有，倒是这阴谋诡计里的一把好手。”/p
老嬷嬷也笑：“老奴也没想到这两个这样有用，这回太夫人是在国公爷眼皮子底下犯病的，亲儿子亲自盯着还这么着呢，又能怪得了旁人什么，您放心，就是追责，也碍不到您身上来。”/p
白氏哼笑一声，正待说些什么，就见郑长泰大步往这里来，看神色颇有几分焦惶。身后仆妇立时进了屋去通禀，白氏撇了撇嘴，心道有这群望风而倒的旧仆在，想来今后国公爷更是能“放心”了。/p
“你……你怎么才回来？”郑长泰没往屋里去，反一径跟着白氏说话。白氏奇怪地看着他，见他面有忧·色，形·色·匆匆，像是跑着赶着来的。她便好没意思地“嗯”了一声：“锋儿中毒，我自得看着，今日回来，也是因着母亲的病。”/p
“在家住多久？”郑长泰一双眼只在白氏身上搁着，言谈间颇有些将言未言的犹豫之态。/p
“看情形吧。”白氏没忍住噎了他一句：“母亲这模样瞧着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，我还能往哪儿去？”/p
她等着郑长泰这个孝顺儿子来反驳责斥她，谁知郑长泰这次竟是反常得沉默。两人不尴不尬地对立了一阵儿，郑长泰叹了口气，软下了语气道：“你也许久未请我往你院子里坐坐了，今日正好有空，咱们好好说说话吧。”/p
白氏皱眉上下看了他一眼，摆手道：“今日不得空，明日我差人来请你。”/p
郑长泰被她一堵，面上却似有些不解的委屈。白氏瞧他这模样瞧得心烦，正见寒烟抱着斗篷追了过来，就招手叫来寒烟道：“侍候你们国公爷进去暖和暖和，孝顺母亲也不在一时，总得顾惜自个儿的身子。”/p
这点子表面功夫做完了，白氏也懒得再废话。她绕过郑长泰快步而出，吩咐人去把郑弘铎叫来问话。/p
“国公爷，国公爷。”寒烟看着郑长泰脸上掩也掩不住的落寞，没忍住抿了抿嘴角。托里头那老太婆的福，她看男人也颇有几分眼光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，她忽然觉得眼前这男人也怪可怜的，虽然他纯粹是自找的。/p
寒烟忖着自己的前程，回头去看到里头严氏悄悄地对她比了个手势，便过来搀着郑长泰道：“爷，奴婢扶您进去瞧瞧太夫人罢，夫人今日刚回府中，总还有事要理的。”/p
郑长泰垂了垂眼，目光匆匆带过前头那座冷冰冰的房子，犹豫几息，转身大步追着白氏而去。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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